屋内很安静,阳光落在身上暖暖的。长衡和君灼相对而坐,中间的桌上放着雾气袅袅的茶。
雾气下,君灼的面容更显朦胧,那双眼睛颜色浅淡,透着忧伤,宛若易碎的琉璃。
怪不得君灼看向他时,眼里总有抹不开的哀愁,长衡想,原来是把他当成某些人了吗。
或许被君灼的情绪感染,长衡心里竟也难受起来,下意识问:“我没有那些记忆,是不是你记错了,又或是我和你记忆中的某个人长的很像,你把我当成他了。”
君灼看他一眼,极其认真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万事皆有可能,光凭你一张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长衡突然感觉非常口渴,不顾三七二十一,端起面前的茶杯,大口灌了下去。
好像不管用。
还是非常渴。
非常渴,要渴死了。
“君灼,我、我好渴……”长衡喘气困难,圆润的脸颊迅速干瘪,整个人如同皱皱巴巴的纸,从榻上滑了下去。
君灼眼疾手快接住长衡,看着长衡失去光泽,大把大把掉落鳞片的鱼尾,拧眉道:“你变成鱼了,需要水,我送你下山。”
长衡气息奄奄,抓君灼衣襟的力气都没有了:“不是说真爱之吻可以把我变成人吗,你这也不真啊……”
君灼说:“别说话。”
“凭什么不说,我就要说。”长衡嘴唇干裂,唇中间甚至开始破皮出血,“你的爱不真。还说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我看啊,是你把我当成别人了吧。”
“替身是吧,我懂。”
“闭嘴。”君灼额角青筋直跳,用被疯狗追的速度抱着长衡跑向马厩,抱着长衡单手上马。
阿柱的屋子距离马厩很近,庞虎一出门,就看见自家大当家抱着死鱼狂奔的画面,他想起阿柱说的话,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对,是幻觉。
太累了,他应该回去睡一觉。
君灼嘶吼:“胖虎,通知守寨的弟兄们开寨门!我要下山!”
胖虎吓得抖了一个激灵,一点困意都没了,“好的,大哥,我这就去办!”
胖虎连滚带爬跑向寨门。
长衡靠在大当家怀里,虚弱的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鱼尾上的鳞片大把大把的掉落,露出血嫩的皮肉,漂亮的鱼尾皮开炸鳞,看起来非常吓人。
炸鳞的疼痛顺着鱼尾蔓延到五脏六腑,长衡脸上血色全无,犹如一张纸,“君灼,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的,衡儿别怕,我在这里呢,有我在,不会出事的,”君灼单手抱着长衡,一手撑着马背,翻身上马,动作赶紧利落,语气慌乱无逻辑。
“你怎么那么害怕……我们才认识了几天而已……”长衡喃喃。
“没有认识几天。我们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君灼说,“真的,我们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长衡虚弱笑笑:“是吗?你总是这样说,却从来不跟我说很早很早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送你去山下,到了山下泡在水里,你恢复之后,我什么都告诉你,我都告诉你,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你先不要说话了,不要说话了,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君灼怕长衡说话会流失体力。
长衡说:“我就是想说话。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
“什么?你说,我听着。”
“其实……”
长衡没了声音,晕在君灼怀里。
君灼慌极了怕极了,眼底赤红,满头大汗,加快了驱马的速度。寨门已开,一路畅通无阻。
风声呼啸,君灼快马加鞭,马腿跑出残影,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山下,将长衡放进水里。
长衡沉入水底,君灼坐在岸边看着,直至再也看不见长衡的身影,慌忙心疼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慌忙,我到底应不应该靠近你,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光线在水面跳动,阳光落进水底,长衡皱皱巴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光滑,鱼尾上的伤痕也在迅速愈合,整片水域泛着粉红色的水色。
再次生长出来的鳞片,竟然成了粉红色。一条粉红色的鱼尾,配上那张英如冠玉的脸,英气中带着美,美中带着娇,相互映衬,完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长衡差一点被这粉色的水色闪的睁不开眼,得、得救了。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