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满回到县衙的时候刚好是晌午时分,日头有些晒人,地面都被晒得暖烘烘的。正是饭点,衙门里头的人都一窝蜂朝着饭堂涌去,院子里反而静悄悄的。
东院的门开着,不用敲袁满就直接进去了。书房的窗子开着正对着侧墙,墙边那棵凌霄的叶子已经密密麻麻爬满了墙壁。小绿叶在阳光下透着明绿的光芒,煞是好看。
屋里的人似乎没有发现有人进来,歪靠在圈椅里,双手规矩的叠放在腹部,闭着眼睛呼吸平缓似乎是睡过去了。
还没看上两眼,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袁满一回头就见自家师父已经到了院子门口,两人四目相对。
而后又传来一个欢快的脚步,哼着咿咿呀呀的曲调声。
蒋春一转头看到顾桥拎着一串油纸包,一晃一晃,心情颇好地小跑过来。
三方聚首。
顾桥望着蒋春眨了眨眼,都站在门口干啥,里头发什么什么事情了吗?他小声地问:“怎么了,干嘛不进去?”
蒋春看向自家徒弟,眼神示意,为何不让进?
袁满糊涂了,踩脚往边上退了两步,让出一块空地。他没说不让进啊,那不是您自己没进来嘛。
“这是在干什么?怎么都一个个杵在院子门口。”孟九安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修长的身子站在窗边看向外头。正好看到几人悄无声息的在那里演哑戏。
“九哥,我买到熊胆和羚羊角了。回头再去山里采写新鲜的草药就能配新药方了。”顾桥小跑着过去,献宝似的往孟九安跟前扎。
孟九安今日穿了一身藏蓝色的袍子,上头用银线绣了大片大片莲花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他唇角微微勾起,语气温和地夸赞:“那可真是辛苦我们桥儿了。”
顾桥嘿嘿一笑,拎着油纸包往自己屋里跑。
“满崽儿回来啦。”
“是的大人。” 袁满应了一声,转而道:“时候不早了,大人该用饭了。”
孟九安懒懒地靠着窗框:“我说满崽儿,突然发现你当捕快真是屈才了。当我的贴身侍卫才更合适呢。”
隔壁屋里头传来顾桥的大嗓门:“你想得倒是美。”
蒋春靠在院子门上,双手抱臂,语气不善:“大人,当着属下的面挖墙脚真的好吗?”居然要挖自己的宝贝徒弟去当贴身侍卫,果真是想得美!
“既然都回来,那我们去饭堂用饭吧。”孟九安说着从屋里走了出来,那一身衣服在阳光下霎时间变得明亮,莲花仿佛朵朵盛开,蔓延到了衣角。
注意到袁满的目光,孟九安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袁满夸了一句:“这衣服可真好看。”
“这么说是我不好看,配不上这衣服喽?”孟九安笑着道。
袁满顿时语塞,他家大人可真是……
顾桥探出头捧场,张口就是一堆赞美之词:“呀!我九哥今天穿了这身衣裳,可真真是风姿俊朗,霁风朗月,英俊潇洒,犹如神仙下凡!”
孟九安甩了他一眼:“贫得你。”
“你不就想让人夸嘛。我夸和满哥夸有什么区别?还是说你移情别恋了,我第一心腹的位置不保。”
说着顾桥窜出屋子可怜兮兮地抱着袁满地胳膊求安慰:“某些人呢,就是喜新厌旧,妥妥的负心郎!”
袁满笑得眉眼弯弯,连蒋春都满是笑意。
顾桥这崽子就是个活宝!
孟九安伸手揉了揉顾桥的脑袋:“你少看点话本子吧,第一心腹,咱摆驾用饭去吧。”
顾桥爪子一挥:“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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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饭,几人在内堂聊起了今日的收获。
顾桥乖乖窝在边上,晃着两只脚,喝着陈婶子特意给他煮的冰糖山楂水,心里美滋滋的。
蒋春微微挪了一下自己的腿,朝向孟九安的方向说道:“据梨花楼的伙计诉说,吴秀秀和婢女只要出门 ,多半是会上他们梨花楼坐一会儿看看戏喝喝茶的,每次都是坐的包间。”
“有一次伙计上去送点心茶水,遇到一个男子在他们的包间里头,吴秀秀还把带去的点心推给那个男的吃。”
“这就印证了芍药说的话。吴秀秀自己不吃的桂花绿豆糕还特意命人做了带出门去,这是给别人吃的。”
孟九安问道:“那伙计可有和男人打照面,看清那人长什么模样?”
蒋春略微一点头道:“伙计说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长得俊,白面皮,高鼻梁,桃花眼,右嘴角有一颗小黑痣。”
袁满一听这描述,不正是自己画像的人物,立马开口道:“这人是李云寒。”
几人皆是往袁满看去,听他这话,应该是有证据证明了。
袁满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小像,率先递给孟九安:“属下去了锦绣巷,找到了吴秀秀和何翠经常去的那家院子。”
“院子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属下根据院子主人顾大爷的描述,画了这张小像。顾大爷说租他院子的人叫李云寒,是个要考秀才的书生。顾大爷还给我看了当时租院子的时候签的文书,上面写的也的确是李云寒的名字。”
蒋春往顾桥看去,目光深幽带些审视。小崽子一顿胡言乱语地猜测,居然七七八八都给蒙对了。果真是天赋异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