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两又是一前一后回到了县衙。
书房里,孟九安又在伏案写公文,这一天天的不是写公文就是看公文,一个小破县令一堆鸡零狗碎的事情。他前头那么多年加起来的字都没这段时间写的多,硬生生把他那几笔还行的字练出了行云流水的模样。
顾桥难得安静,窝在角落的圈椅里,怀里抱着本不知道从那里找来的仵作验尸录看得津津有味。
书房的小轩窗半开着,春日的暖阳斜斜地照进屋里,映出斑驳的好看光影。
劳碌命的师徒两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袁满到门口的脚停了停,有点犹豫要不要这会进去打扰。
屋里头的人却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出声道:“进来吧。”
“大人。”师徒两鱼贯而入。
孟九安抬头,搁下手里的笔,脸上露出笑意:“回来啦,坐下喝杯茶。”
说着拎起手边的茶壶,本想递过去给师徒两来杯茶,里头却轻飘飘的,探头一看早已空空如也。
“看来这杯茶还得先劳烦我们能干的小袁捕快跑个腿,给打壶水来。”
“好的,大人。”袁满刚应下,就见顾桥从圈椅里跳了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不满地对孟九安道:“九哥,你又差使我满哥。满哥刚从外头回来屁股都还没坐下呢又叫他去干活,你都不知道心疼心疼他。”
孟九安把摊在书桌上写完晾干的公文收拾起来,好笑道:“那你去。”
“我去就我去。”顾桥宝贝得把那本验尸录合上塞进怀里,拍了拍没有灰尘的袍子跑了出去。
袁满张了张嘴想说其实他不累,就打壶茶水要不了多少功夫。终是没机会说出口。
孟九安把桌子收拾干净,示意师徒两坐下说话。顺嘴还给袁满解释道:“那狗崽子是饿了去找吃的了,你以为他嘴上卖乖有多好心。”
说着还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就他那良心。两文钱的,不能再多了。”
袁满听得眉眼弯弯,大人损起人来真是六亲不认。
蒋春直接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三人各自理了下衣袍后都在屋里的茶几边坐下,蒋春才说起正事:“大人,属下今日按您的吩咐去了后山村找那何翠的未婚夫婿李贺岚,没成想他家正在办白事。”
孟九安挑了下眉,直击重点:“李贺岚死了。”
蒋春嗯了一声:“前天死的,说是被要债的砍死了。”
“属下检查了他的尸体。都是一些皮肉外伤,致命伤在胸口。非常干净利落地一刀穿心,行凶者手法相当狠辣。从刀口判断是个惯用左手的人。”
“之前我阿爹尸检后也说何翠是被一个惯用左手的人勒死的。这……”袁满眨眨眼,巧合吗?也太巧了吧。
孟九安听着师徒两的讲述犹自摆弄着自己的指头活络筋骨,淡淡道:“哪家要债的这般好手法?”
蒋春眉头一跳,自家大人总是那么语出惊人:“李家人说前几年李贺岚瞒着家里在永和钱庄借了一笔滚利贷做生意,结果运气不好亏得血本无归。三年过去了,利滚利还不上钱。要债的隔三差五就去找他。”
袁满不由得多看了蒋春两眼。永和钱庄?
坐得近,孟九安恰好将少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这永和钱庄有什么说头,莫不是还是相识?
蒋春道:“属下也去永和钱庄询问过了。当日确实有打手去找了李贺岚要债,也动了些手脚。不过没有动刀子。”
“那几个打手属下也盘查了,会些拳脚,有些江湖风气,人却不是那出手狠辣之辈。也没有惯用左手的。”
孟家安侧着脑袋看向蒋春:“可信?”
蒋春起身,恭敬地冲着孟九安抱了抱拳:“不瞒大人,永和钱庄的东家唐七和属下有些渊源。唐七虽然开钱庄放印字钱,却都是按规矩办事,从未做过坑蒙拐骗之事。”
“大人也可派人去随意打听打听永和钱庄在业界的名声。属下绝非是因为相识才帮着说好话的。”
蒋春的公正孟九安还是认可的,招招手让人继续坐下:“别这么严肃,春爷说的话自然是可信的。”
蒋春心里妥帖,坐回原位,又道:“那李贺岚死亡的现场属下也去看了。就一个斜坡,后头有片矮树林子。血迹没有发散的痕迹,应该是第一现场。他们村里人帮忙抬尸体回去时把现场破坏了,踩得乱七八糟的,没什么其他发现。”
孟九安点点头,表示了解了。目光往袁满转去。
袁满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舔了一下嘴唇认真答话:“吴家那边属下询问了一系列经手的下人。这贴药是当日何翠拿了药方让一个门房去常春堂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