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方府,跨过高高的门槛,一路都是整块大青石铺面。两侧草木葳蕤,层楼叠榭,一步一景,华美非凡。
一连穿过了两层拱门才到到了方府正堂。一眼望去屋内居中一幅巨大的宁静致远字画,笔锋刚劲有力。底下的长条案几上一侧摆着一尊灰褐色小型太湖石,另一侧一簇枝叶繁茂的素兰亭亭独立,幽香浅浅。
方家老太爷身着如意祥云纹藏色袍子,银发濯濯,面色恬淡,端坐在太师椅上。他手边放着一盏清茶,淡淡的茶香随着氤氲的热气缓缓散开。
孟九安虚虚地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行了个拱手礼。
“方老大人安好。”
顾桥和袁满也跟着行礼。
上位的方启良轻撑了一下茶几,起身拱手回礼。
“孟大人好。”
“两位小友好。”
不愧是久居上位者,行事十分周到,连顾桥和袁满两个小跟班都得到了回礼。
方启良抬手示意:“孟大人,两位小友,请坐。”
“方裘,上茶。”
“是。”
孟九安缓步落座,开口先给自己寻了由头:“前几日事务繁忙,耽搁到今日才上门,还请老大人恕罪。此次前来,是想了解一下府上小姐失踪始末。”
“哪里的话。孟大人初来平川,自然是诸事缠身。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查访我家丫头的事情,老夫深感惭愧。”邓大人离任几月,新官上任交接事务多如牛毛,此时孟九安还亲自上门,方启良不由对坐下的年青人高看几分。
顾桥悄咪咪的对袁满使眼色——这方老大人这么客气?
袁满回了一个眼神——都说方家老大人贤名在外了。
顾桥又挑挑眉毛——那他们家怎么雇了个这么上不了台面的管家,跟个斗鸡似的,这不给自家脸上抹黑么。
袁满侧侧头——不清楚啊。一会儿私下找机会问问。
两人眉目间一来一回,交流地意外流畅。
“老大人,当日府上管家到衙门报案。有些事情也没细说。只说小姐在望鱼镇上丢了。可否找当日送小姐的车夫前来问话?”孟九安略微用茶水碰了碰嘴唇,就切入了正题。
“自然可以。方裘,去把车夫找来。”方启良一扬手。
“是,大人。”立在一旁的方裘应道,往外走时却又莫名地剜了一眼孟九安。
告黑状的小人!
孟九安稳如泰山,看不清看不清,连个眼神都没给对方施舍。
袁满抬头望望外面的天,闲不住了,起身躬了躬身。
“老大人,不知我可否找伺候小姐的下人简单问上几句,了解一下小姐近日的行踪。”
方启良略略抬眼看了一下袁满,招手唤过一个下人:“给这位捕快小哥带个路,到孙小姐院子。让院子里的人配合小哥问话。”
“是,老太爷。”
“那大人,属下先过去问话了。”袁满朝孟九安看去。
“去吧,问仔细点。”
顾桥瞅了一眼孟九安,也跟着袁满走了。这里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到院子里逛逛。
没一会儿,方裘带着一个一身短打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来了大堂,他引着男人上前道:“老太爷。孟大人。此人便是当日送孙小姐去望鱼镇的马车夫,王二。”
车夫赶忙上前行礼,双膝一弯跪趴在地上:“小人王二,见过老太爷。见过孟大人。”
“起来吧。”
“王二。你将当日情形回述一下。”方启良说道:“仔仔细细的,不可有所隐瞒。”
“是。老太爷。”王二挺起脊背跪直,却不敢抬眼看堂上之人,只敢将视线定定地投在地上。
“当日午时过后,方管家通知小的,说是孙小姐要到望鱼镇的老宅去看望老太爷。小的就套了车在门口等候。午时一刻不到便从府里出发。未时一刻就到了望鱼镇上。”
王二顿了顿,继续说道:“之后孙小姐说想在镇上买点东西,让小的先驾车回府。小的想着小姐有婢女陪着,老宅就在镇上,过去也就一条街不到的距离,街上人又多,便回了。”
“谁曾想,谁曾想到……”王二又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老太爷,都是小的的错。若是小的执意将小姐送到老宅,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孟九安视线从跪在地上的人身上扫过,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敛下眼睫淡淡地看他:“你可是记清楚了?”
王二埋着头,斩钉截铁地回答:“回大人话。小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当日可有人看你们出门?”孟九安又问。
“回大人话。当日方管家亲自送小姐上的车。府里的门房也在场。”
“路上可遇到什么事?”
王二摇摇头,“不曾。一路顺畅。”
“到了望鱼镇,车子停在何处?”孟九安放下茶盏,低头看着王二。
王二一直低着头弓背跪着,双手交叠地握在一起横在胸前。
这会他下意识地握了下拳:“在古方街街口。咱们家老宅就在古方街上,从街口过去没多少路。所以当时小姐说自己步行过去,小的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