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艾尔海森先生没赶我出去,他让我睡在他们家的客厅的沙发床里,他、呃他让我两周后回去。”
“噢、噢好的,您稍等。”
斯宾塞走了过来,艾尔海森抬起身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因为周身气场太强的关系,斯宾塞又往后退了两步,“总监请您接电话。”
他向斯宾塞扬了扬还沾着洗洁精泡沫的双手,斯宾塞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免提。
“讲。”
“别这么冷淡嘛,我的好下属,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是不是很性感?”
“脏。”
“哎呀,你怎么当着人家小男孩的面骂人家脏呢,小男孩在接触我之前,还是个雏儿呢。”
“明天就让他回去。”
“你都答应人家住两个星期了,就别让小男孩失望了吧。”
“挂了。”
“艾尔海森,”克洛尔在电话里叫住了他,“这两个星期里,你想怎么玩儿他都可以。”
“你让行政给他定两周后的票,抄送我,如果24小时内没收到的话,我后天回波士顿。”
“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在休假么,你管我做什么?”
“艾尔海森!”
“博里亚斯的门又不是只有你会敲。”
“我会安排,你等着。”
艾尔海森冷笑了一声。
克洛尔的声音露出了些古怪,仿佛还有些亢奋,“尽情享受这个玩具吧,然后思考一下理由。”
电话是克洛尔挂的,艾尔海森并不介意他在形式上占一些上风,毕竟自大又无知的人总是喜欢在表面上强词夺理。
斯宾塞还举着电话,艾尔海森看了他一眼,他才回过神来把手机收回去。
“谢、谢谢……艾尔海森先生。”
“吃饭了吗?”艾尔海森问他。
“没有,”斯宾塞立刻反应过来,“您和卡维先生是不是也没吃,我、我这就买一些回来。”
“不必了,管好你自己就行。”
“您、您方便的话是否能给我一把钥匙?”
“不能,”艾尔海森断然说道,“出去随便你,回来的时候如果没人就等着。”
“那您是否——”
“公司通讯录上有我的电话,但我也不保证一定会立刻赶回来给你开门。”
斯宾塞怯生生地看着艾尔海森,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当天的中餐到底是浪费了,卡维回来的时候带了三份简餐,放到桌上后甚至还热心地招呼斯宾塞来吃饭,他和艾尔海森坐在餐桌的一边,斯宾塞坐在对面。
“要不要喝点什么?”卡维看着斯宾塞笑眯眯地说。
斯宾塞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用,已经很感谢了。”
卡维没听他的,倒了三杯柚子汁饮料出来,放到了桌面上。
“你叫斯宾塞?”卡维自然而然地问道。
斯宾塞点了点头,“是的卡维先生。”
“怎么知道我叫卡维的?”
显然,斯宾塞没有料到卡维会这么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手里的勺子一下没拿稳,掉在了简餐的米饭里,他又拿了起来,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总、总监告诉我的。”
“你们总监好厉害啊,隔这么远也知道我叫什么,”卡维笑得春风和煦,连金色的发梢都带着温情,“还告诉你什么了?”
斯宾塞先是看了看艾尔海森,接着小声说:“总监让我……满足艾尔海森先生的一切需求。”
卡维抬了抬眉毛,艾尔海森却有些困难地咽下了一口米饭。
“你们总监还是挺体恤下属的,人真不错。”
“……还、还好。”
一顿饭过后,卡维说要下楼倒垃圾,问艾尔海森要不要顺便出去散散步,于是两人便把斯宾塞一个人留在了家里,卡维煞有介事地全屋打扫了一下,就是在放扫帚的时候有些尴尬,最后还是艾尔海森把扫帚清理好、放回原位的。
出了楼后,艾尔海森明显松了口气,可看向卡维不似以往带着缓缓笑意的表情,神经又紧绷了回去。
卡维每次说话的时候如果要动手势,幅度都特别大,艾尔海森习惯走在他的外侧,生怕一挥手把路上的出租车给扬招了下来。
“你们总监对你挺好的,自己的玩具说给你玩就给你玩。”
艾尔海森皱了皱眉,神色冷了下去,“我又不需要。”
卡维笑了笑,在人行横道上慢慢走着,始终保持着比艾尔海森快半步,“心里没犯过嘀咕么?”
“什么?”
“雷尔和泰格瑞莎说的,金主什么的……”卡维的声音低了下去。
艾尔海森突然站定了,正好在一个路灯下,他双手插袋,看向前面背对着自己还在往前走的人。
似乎是感应到背后的人停下了,卡维回过了头,正好踏在了路灯的光圈之外。
他们一明一暗地站着。
僵持了几乎有二十秒,卡维泄了口气,向艾尔海森走过去,抬头看他,他的银发已经被路灯染上了温暖的色彩,眼神平淡,没有好奇,也没有逼迫,更多的,是等待。
这样的沉默似乎让来人有些惊慌,艾尔海森心里泛起一股不舍,还是先柔声开了口,“要说吗?”
卡维头低了下去,双手紧张地搓了搓裤缝的位置,再抬起头来,带着意思求饶,“可以不吗?”
“可以。”艾尔海森这次没有再等,而是径直走到了卡维的身边,拉过了他还贴在裤缝的左手,握在手里,继续往前走着。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
“再往前走,就到海边了,”这次是卡维打破的沉默,“你要去?”
“没有,我只是顺着这条路一直走而已。”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
“以前,有几个挺喜欢我设计的人,他们会给我很好的招待,”卡维缓缓开了口,艾尔海森的步子放慢了下来,“那时候,餐桌很长,中间会有一排烛台,餐盘是特意从东方定制的瓷器,餐具都是银制的,握在手里挺有分量的。”
慢慢地,一股带着咸涩的暖风吹了过来,卡维的刘海被吹乱了,艾尔海森就停下来伸手帮他抚了抚,接着继续往前走。
“餐桌上的议题永远只有美学,他们总是问我建筑怎么设计会更让人倾心,当然,我也的确沉沦在佳酿和鲜羹里了,我在他们面前没有保留,他们的夸赞让我膨胀、大胆。”
海浪声涌了过来,退潮时比拍向岸时更响一些。
“后来,他们会把我带到各个不同的场合,为我搭建舞台,好像要把我的美学逻辑传递给所有人,我也因此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学会了评头论足,把我不认为好的东西贬低得一文不值。这些人非但没有阻止我,反而更纵容我,他们大手一挥,与我意见相悖的人就会在舞台上消失。”
见卡维要往沙滩里走,艾尔海森却握住了他的胳膊,两个人坐在了路边砌起来的石凳上。
“他们给我要一切我想要的东西,我甚至还会因为他们在我身边,而感到更加有底气,那阵子我几乎没见过钱,但无论做什么好像都不需要这个东西一样。直到我听到有人在背后叫我婊.子。”
卡维终于转过头,看向艾尔海森,嘴角明明是上扬的弧度,眼睛里却有些凄然。
“那些人叫我婊.子,也把那几个人叫做我的金主。”
艾尔海森看向卡维,没有摆更多的表情,而是又帮他整理了刘海,那几根比较长的发丝都拢在了一起,别到了卡维的耳后,又用拇指揩了揩卡维的脸颊。
他的口气还是淡淡的,却又透着些暖,“没被欺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