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马奉春焦灼的氛围还未完全烘托到位,此刻做些什么达不成预想的效果,他留有十足的耐心,要等待猎物自己露出马脚。
为此,他至少准备了三个法子,具体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他不清楚,但是哪一步,都必得成功。
由于情势不明朗,江祈安摇摇头,这让千禧摸不着头脑,眉头微蹙。
她莫名就担心起来,若是此举不能让马奉春离开,那她这个县令夫人还要扮多久!
之前是在他江祈安的宅子里,扮演他夫人没什么,至少他的下人不会多嘴,四处胡说。但今日见了那么多人,见了她的模样,难免七嘴八舌说漏嘴。
她是个有夫之妇,家里还有公婆,以后还要去金玉署任差,难免被人说三道四。
江祈安是她弟弟,她信他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影响深远,江祈安又不对她说计划,她总是安不下心。
酒家后厨。
一个戴着宽檐斗笠的男人,挑着一担黑炭进来,气喘吁吁将担子放下,双臂畸形,胳膊肘极短,他用那胳膊肘摘下斗笠,给自己扇了扇风。
“帮我码在那处……”后厨人指着一旁空出来的地方,抬眸又瞧见一张狰狞恐怖的脸,露出微微的嫌恶,“大哥,上次不跟你说了嘛,斗笠能不摘就不摘,我这里都是贵客,吓坏了咱们都担待不了。”
武长安闻言,露出憨厚笑容,忙戴上斗笠,“好嘞!小哥,炭钱结现在结一下么?”
武长安结完炭钱后,挑着两空箩筐走了,实在口渴,便在路边的小溪流处伏跪下身子,将脸沁入溪水大口大口饮水,饮到舒服时,他爽利抬起头,却是见到一抹熟悉的藕粉颜色。
不止颜色,裙边的绣花,样式,料子,他都觉得无比眼熟,他记得有段时间,他夫人天天都在为这条裙子纹绣,他再熟悉不过。
他又稍稍抬头,果真,那身粉裙子,不正是千禧嘛!
本以为她是在说亲事,想打个招呼,却是见她和身旁那男子行状亲密,举止亲昵,绝非是一般男女该有的距离。
一行人乌泱泱地走过来,武长安忙低下脑袋,装作继续喝水。
千禧一行人和酒家的客人准备去湖心岛上赏花,需要行船,这才往渡口而去。
昨夜下了濛濛细雨,石阶上青苔幽幽,十分湿滑。
江祈安抓住了她的胳膊,以确保千禧的安全,但千禧后知后觉,刚才溪边那伏着的人,好像她公爹。
猛地甩开江祈安的手,回头望去,那戴着斗笠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千禧四处张望着,心头惶恐不已。
“发生了何事?”江祈安长眉微蹙。
千禧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干笑着摇头,“没什么,认错人。”
而后江祈安再想拉着她胳膊前行,便被冷漠地拒绝了。
那恐惧萦绕于千禧心头,久久不能散去,直到一行约莫二十几人上了船,她仍旧想着那个伏在溪边喝水的身影。
她这一路没少跟江祈安拉拉扯扯,若真是她公爹该如何是好!
上了船,她便坐在船边,怏怏不乐。
江祈安看见了,也不敢问,只默默陪着她。
马奉春派去打听的侍卫得到了消息,小声回禀,“这群妇人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是江祈安在岚县的官做不久,就因为公主要强迫江祈安休妻,抢婚!这两日传得沸沸扬扬……”
马奉春听完,大惊失色,他秘密而至,谁将此事传出去的!肯定又是江祈安做的手脚!
他再一次领教了江祈安的滑头,在角落朝江祈安默默投去阴狠眼神,现在他将这事闹得满城皆知,把公主名声高高架在那,这事若传到皇帝耳中,坏了皇室名声,他几条命都不够抵的!
船很快便行驶到了湖心岛,一行人下船登岸。
江祈安见马奉春脸色难看极了,便知计划已成,拉着千禧到一旁与她讲,下一步计划。
他附耳过去,甫一开口,在千禧耳边吐出温热气息,“千禧,一会儿你上小船,去摘荷花,而后……”
太近了!
千禧心头想着公爹就在附近,心绪纷乱,僵着身子使劲往后仰,以至于她没听清江祈安后面说的话。
“千禧,明白了吗?”江祈安问道。
千禧脑子一白,嘴巴瘪了起来,眸中莹润,“对不起祈安,你再说一遍。”
“嗯。”江祈安面色平静,又与她说了一遍,“一会儿你上小船,去摘荷花……”
刚说到摘荷花,一旁便有人大叫一声,“呀!那不是荷花嘛!”
荷花?
千禧猛地反应过来,春天哪来的荷花!
马奉春听见也好奇,忙走到渡口边上,正巧立在江祈安面前,二人的话便没能说下去。
二人神色担忧对望一眼。
千禧看出了他的情绪,对他笑了笑,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不就是摘荷花嘛!她可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