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栮坐怀不乱,任凭对方将果肉吃得到处都是。他目光也古井无波,注视着前方一片云海升腾的地方。取下了自己的算盘:“这下面关押的就是愧蛇?”
“不错。”惑三把一串葡萄咬的噗叽作响,说话间还向他凑近了些。语气故弄玄虚带着一点猥琐:“还是高阶愧蛇哟。”
“是吗?那还挺……”他话音未落,银珠算盘便先一步飞弹出去,狠狠磕在惑三的下巴上打出一道血痕。惑三..反应也不慢,‘呸’地一声吐落果核,捂着下巴表情不善:“物栮,你什么意思!”
“我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不觉得过分吗?”
“废话少说,后城锁钥在哪儿?”物栮又撒了一把银珠过去,他主术算而非身法。功法中规中矩,在四门中不算出众。但惑三也是主修奇门异术,同样不精武功。
若真要论,物栮当还更胜一筹。
但这次惑三不光反应极快,身法也比之前不知敏捷了多少。实在让人生疑惑,不过现下却不是细究的时机。物栮也想速战速决,便发了狠。他一把银珠射天狼打得对方避无可避,前胸后背都受了击。物栮便趁这个间隙飞快扑过去将其压倒在地。
物栮本以为可以得手,结果惑三的力气却不是一般大。他压在上面对方还生往后挫了一截,眼看就要脱身。正是情急之时,一柄银鞭飞来便勒上了惑三的脖颈,将他径直从这边拽了过去。
银鞭尽头的人稍一抬腕,用力,惑三没一会儿便断了气。
明莲见状松了鞭,过来扶了物栮一把:“没事吧?”
“还好。”物栮摇摇头,“先搜他的身。”
物栮说着已经开始上手,到处摸了一遍,明莲靠着柱子看着,却见物栮稍敛了下眉:“没有。”
“不应该啊。”
物栮也有些意外。
无他,只因为惑三一向视财如命,性格私利到一种极端。是他的东西哪怕带不走也要毁掉。身上更是金银常驻。可物栮方才,不仅没摸到后城的锁钥,就连半片金银也没能从这个躺着的人身上摸出来。
明莲也蹲下身,玄镖在地上的人身上来回,最后停在了不甚起眼的耳侧。明莲仔细看了会儿,然后玄镖向上一挑,登时便带出一张人皮。
“易容术!”
二人对视一眼。话音尚未落地。如甬道一般的城墙内便飞出数把利器。如疾风骤雨打在硬石上都是叮咛作响。
明莲反应很快,银鞭一勾就闪身避了出去。物栮稍微吃了点亏,但反应也不算迟,只胳膊上刮出了血痕。
明莲飞出三把镖让物栮方便落脚。暗器依旧叮叮哐哐响个不停,而隔着刀流的另一边,白雾缥缈的云海之中渐渐显出一人的身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惑三的笑声荡漾在其中,却隔着城墙深不见底。听得人有些不寒而栗。
“两位旧友,晚上好啊。”
“怎么样?这样的招待,二位还满意吗?”
两人并未作答,只是视线冷淡。明莲望着他冷笑一声:“花活挺多。”
“哪里比得上莲门主足智多谋?”他脸上戴着一个诡异的笑脸面具,发出来的声音闷了一些在面具里面。语调越发让人悚然:“若我猜得不错,拓拔文夜这会儿,怕是已经在地府坐着喝茶了吧?”
“真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呢哈哈哈哈……”
“你这算什么?幸灾乐祸?”明莲说着便将银鞭挽回了手臂:“惑门主莫不是忘了,当初在地宫狼藉一片的,是谁?”
明莲行事自有一套准则,对付阴险的人也不介意用粗鄙的话来戳对方的脊梁骨。
果然,此话一出,对面寂静了许久。
惑三很久以后才有了动作,却是抬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被火焰灼烧的面容。哭不像哭,笑不像笑,嘴唇中间裂了一条很深的口子,皮肤生长的地方都围满了蛇鳞。
光是看一眼,就叫人头皮发麻。
然而那条口子却越裂越开,惑三笑得很大声:“我没忘啊——”
“因为你们马上也会变得和我当初一样,甚至比我现在还狼狈哈哈哈哈!”
他话音一落,前城营地便响起顿地一声。举目四望,数以万计曾经紧闭的房门在这一瞬悉数打开。像无数张漆黑的怪物口舌要将人侵吞进去。
口舌之中是一个个僵直身体走出来的平民,这些都是炼化失败暂时失去神志的普通百姓。他们虽然没有高阶愧蛇那般慑人的攻击性,却比高阶傀蛇还要棘手。
因为他们本质上还是人,后续经过医治未免不能恢复。
只是现下,他们变成了用来攻击的活靶子。而明莲她们,自然不能对着百姓动手。可是眼下这么大一群人聚集起来,攻击力未必算低。
简直棘手到家了!
直到这会儿,惑三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笑面才又消失在了云雾中,甬道的石门也在暗器隔断之后倏地合拢。
唯余惑三离去前那道鬼魅的低语还响在黑夜之中——
“那就,祝二位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