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是——”倾晚刚想解释，乔思燕却已经将箱奁背了起来，她不知从哪儿撅了一根竹子捏在手上，移开了视线：“我知道，当今天子尊号显德，小丫头挺厉害嘛。这是得了亲封？”

倾晚点头。

那只竹棍却扫过来挑起了令牌上的流苏，似在思索：“小友，道阻且长啊。”

“走吧，我们下山。”

-

报——

“圣都急报！！”

传讯的士兵骑着骏马疾驰而来，到了城关驿见着门外的带刀兵卫，气都还没喘匀就翻身下马：“圣都急报，急禀大国相！”

“大国相去互市洲巡军去了，有什么事……”门前的带刀兵卫前来应他，那探兵急得嘴上生疮：“耽误不得……”

“什么事？”

那探兵见到渠伊白眼前一亮转瞬想到要禀报的内容又敛了眉，急忙将带着的信柄交给她：“国相大人不好了，圣都急报，国主大人出事了！”

渠伊白和陆明嫣一道南下，行至互市地界，呈洲陡然大乱，传出傀蛇伤人。渠伊白留下来暂稳局势，这些天排查下来刚摸到一点头绪。

人是伪装成商队进来的，户籍源自益州。

渠伊白不免上了心，这思绪抛得太远，她派人下去查，消息还没回来。圣都就遇上了大乱。耶律宇突然中毒不治，圣都的局势陡然间陷入混乱。

渠伊白知道事情不对，牵了马就要往回赶，随行的副将拦了她一下：“事出蹊跷，国相三思。”

副将其实说得在理，怕是鸿门作宴。但即便如此，渠伊白依旧要尽快赶往圣都。不管是怎么一回事，国主中毒是事实，圣都现在必然已经乱成一团，可珍……

渠伊白上了马，看着下面的探兵：“信中可曾提到，国主是因何中毒？”

不可能无缘无故。

那探兵犹豫了会儿言出三个字——圣人子。

圣人子是南褚没有的说法，但解释起来也不算复杂。北羌早先是游牧民族出身，信奉天神庇佑让他们降生在草原。几部大合以后演化统一。

圣人子由来已久，是天神幻化为人在世间能够传达天神旨意的卜算巫师。不同的部族有不同的信仰。渠然部和其他大部不太一样，她们没有信奉的天神也没有统一的图腾。

她们在战场上唯一信奉的就是她们自己和脚下的战马。

所以渠伊白从来不信神佛。

但圣人子的地位在北羌却是很难忽视，每逢战初圣都便要举行一次祭祀。圣人子这时就要被请出来占卜问卦，预测战事的吉凶，传达上天的旨意。

渠伊白原本对此不置可否，直到那一年渠然部出事。往桥石关进军的那一战便是圣人子向天问出的卦意，卦上是大吉，可那一战，折掉了她的父兄。

战事若胜，圣人子便受尽尊崇；战事若败，便是圣人子误传天听，要受到天神的谴责。为了赎罪，活着的圣人子往往会被送上祭台献祭。

盛世需要圣人子的点缀，乱世自然也需要他们去顶罪。

直到白神村再度召开选拔，白神村的后人们会从宗祠领到白色神签，写着天神符文的孩子便会成为下一任的圣人子。

如此往复循环。

渠伊白便是在那时对这种事情产生排斥，但也并未深想，直到渠寒点拨了她。

圣人子或许不止是代表着封.建落后的枷锁，更有可能成为被人利用搬弄是非的工具。

那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也是渠伊白为相后一直没有再启用圣人子的原因，好在当时耶律宇也没有反对。但她还是低估了拓拔文夜洞察缝隙的能力。

耶律宇虽然十分信任她，可圣人子对于鹿寻部的影响也非同小可。止战令的签署让圣人子被压在暗面沉寂多日，如今一朝反咬，自然也来势汹汹。

渠伊白一目十行扫完信，在纵马回程时梳理着思绪。

事情起因于万相殿突然失火，紧跟着便是白神村宗祠连出极卦，宗祠也起了火。急忙往圣都通传消息。

耶律宇觉得蹊跷便亲自去了一趟白神村，回来的路上就中了毒。谣言一时之间四起流窜，在圣都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止战令阻挠天意，若是当年开战北羌是足足十分的大获全胜。北羌也不至于现在都还有羌民在冬日里受冻。

天神看不下去，所以垂怜百姓，降怒了。

渠伊白的眸色在风里愈发凛冽，她攥着缰绳一路疾驰。白日梦的全胜，分明是有人借着民意操控风向，一派胡言颠倒黑白！

渠伊白想着更是铆足了劲儿往圣都赶，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行到半路就被乞颜部大军，截住了。

……

圣都皇宫。

摔碎的杯盏‘砰’地一声磕在地上，殿内的侍女颤颤巍巍蹲下身去捡，劝着：“公主，您好歹吃点东西吧，切莫急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