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怕成为别人要挟世子的筹码。”
倾晚一语道破,她放下茶盏牵起清枝的手背:“师姐什么也不怕,只是担心日后进宫会给世子带来隐患。”
“你一以为自己走的是一条死路。”
倾晚说到这里又笑了,她起身靠近了些,直视着清枝的眼睛:“我想说的恰恰相反,只有师姐进,世子才会生。”
宫墙之中无少年,朝堂需要谋算,计生上筹者都是老谋深算。时局推着陆峥走到那个位置,或许南褚史上真会迎来新的明君。
可是,在宫门闭合的那刻,就一定会吞噬掉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南褚有明君。
南褚无陆峥。
“清枝,你当明白。”少女的眼睛像是最澄澈的明镜,引导着她直视自己的内心。
“你不是世子的软肋,你是陆峥的盔甲。”
少女的智慧并不轻易显露于人前,她的通达顿悟又凝回了那双清澈的眼眸。她将莲子糕的瓷盘收拾干净,离开时带上了房门,留出了给清枝抉择的时间。
今日月色甚明。
倾晚并没有反驳清枝的是,情之一事自古难言尽。在意的人,她心里也有。
天色不早,回府的马车在将军府正门停下。夏倾晚掀开帷帘,白静早已带了人过来接。灯盏在夜色中并不刺眼,夏倾晚抬眼望去。
江辞衍站在门口。
在意的人。
倾晚不动声色垂了下眸,她下了马车。神色平常走过去同他见礼,未曾想人刚上了两步台阶便是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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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倾晚再醒来时是在晚荷居,第一眼见到的人却不是白灵白静。
江辞衍端着一碗药,见她醒来,伸手轻触了一下她的额头:“你醒了,先喝药。”
药盏暂时放到一边,夏倾晚思绪还没聚拢就被他按着腰扶着坐了起来。贴着一层被褥隔绝了彼此的体温。他从来没有轻薄的意图,只有倾晚藏在发间的耳朵不经意染了一层红霜。
“近日都在忙些什么?”
双白不在跟前,倾晚却还是能听见白灵在院子里哭的声音。她今日骤然晕倒把她们吓得不轻。
医者难自医。
自从明白呈洲疫情的原委以后,夏倾晚便一头扎进活春之音的谱方里。一心只想早日参悟出真正的谱律,不想活春之音的反噬如此厉害。极为耗费心神又难察,若不是今日骤然昏倒。倾晚想着便探指给自己把了下脉,心里有了底。
今日晕倒也算是给她敲了个警钟,但是眼前的人不太好糊弄。
“老师近日让我研配古方,古方难得,一时兴起,未免沉迷了些。”
倾晚为了出入城南医馆方便,对外宣称是拜了孟为做老师。此事在将军府不是秘密,江辞衍当然也知晓。
他亦明白她对医理颇为在意,从未反对她求师。可是今日他从校场回来,夜近深时明月高悬。看见白静还提着灯笼在外面等,才知道她还没回来。
那一刻,心石竟然往下沉了一遭。
“公子。”白静看见江辞衍过来没有离开的意思,人也愣了一下。
“你家姑娘还没回来?”
“是。”白静拿不准江辞衍的意思,只能小心地说:“许是有什么事情路上耽搁了?”
“有多久了?”
“什么?”
“多久晚回府?”
“……半月。”
白静说完便见公子面色又往下沉了稍许,只是江辞衍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站在她旁边同她一起等。
白静面上看不出什么,她自诩行事稳重。可江辞衍身上的气势不怒自威,温和而不容轻视。他一句重话也没说,却让一向稳重的白静手心微紧。
提着灯盏的地方隐隐冒汗。
好在两人也没等太久,从城南医馆回来的马车就停在了府前。白静紧忙提着灯笼去接,可夏倾晚刚上台阶,整个人就骤然往后一仰,把她们吓了一个大跳。
是江辞衍两步走过来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对着还在原地怔愣的她们说:“去传府医。”
……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接了一下,倾晚先一步避开。江辞衍看着她,不想在人刚醒的时候再追究。他拿起了一旁的药碗,汤匙在里面轻轻搅了两下:“先吃药。”
倾晚身后垫了个软枕,闻言侧目。他端着药碗汤匙已经递到了近前。倾晚想要自己伸手:“我来吧。”
江辞衍把手撤了回去,直接唤来了还在院子外面侯着的白灵白静:“伺候你们姑娘用药。”
“是。”两人对江辞衍福了福身,白灵赶紧把挂在眼角的泪抹了。看着姐姐坐下来给姑娘喂药。
这一回倾晚老老实实喝了。
调理的药没有不苦的,一碗下去便是她也有些受不住,倾晚忍不住敛了下眉,泛着几丝香甜气息的梅子糖便在此时映入了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