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柳丝，被风吹得飘来荡去，苏莫寒来回踱步的身影，便时隐时现。

她的一颗心也是忽忽悠悠，飘来荡去，不知落向哪里。只知道自己的脸颊滚烫，一定变得绯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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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序章柳暗花明，幸运地跟苏微寒同乘马车，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不知为何，他以前见人最能侃侃而谈，这会儿面对苏微寒，却紧张得手足无措，话也说不出来，苏微寒不问，他也不答。

两个人就那样默默地相对坐着，一直到了明月湖。

虽说，不曾说话，方序章心里倒是觉得，这一路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到了明月湖，没有瞧见苏莫寒和曲芙蓉，只看见闪电和方序章的马拴在那里。

方序章要去寻他们。

苏微寒有心要给苏莫寒和曲芙蓉，留出单独相处的机会，便拦住他：“算了，方公子，让他们自去玩吧。”

“那，那，请苏姑娘上游船，一起游湖赏荷？”方序章试探着问道。

苏微寒点头应了。既来了，总不能杵在岸边晒着大太阳，好歹不辜负方公子一番美意。

方序章心中狂跳，又是一阵惊喜，在心里将苏莫寒暗暗念了一百个好。想不到，他们一双小情侣闹矛盾，倒成全了自己和自己心仪的女神。

两对年轻人，在明月湖，有欢笑有眼泪之时，梁振玉正坐在花厅里，听着金管家跟她汇报，几件事情的进展情况。

“夫人，去清水河的人回来了，未曾打听到曲荷举的下落。那曲家无人，仍然零乱破碎，不似有人回去过。大雾夜里确实有人听到了惨叫声，曲其琛夫妇怕是已经罹难了。只是，没有寻到尸首。”

梁振玉满目凄然，连连哀叹，问道：“可曾打听到原由？”

金管家回道：“就如曲姑娘所说，曲家村人对此事讳莫如深，皆传言河妖所为。据村人言，这曲其琛为人正直，好打抱不平、扶弱恤贫。

“与邻人亦无争执龃龉。论及商贾，童叟无欺，未曾听说有何仇家。这事确有蹊跷，我已令人继续探查。

“曲其琛家祖上曾出过举人，至其祖辈，家道中落。原配早亡，遗下幼女。他也无心仕途，便独守幼女，凭着祖上留的十亩薄田，以种苘麻、纺麻线、打苘绳为业。

“后续娶柳氏，也就是曲姑娘的母亲。因曲其琛年少时饱读诗书，曾入童生，曲姑娘兄妹及大姑娘都未曾入学，皆由曲其琛亲自教导。现其长女早已出嫁。”

金管家继续说道：“再一个，戚氏找到了，已经交与官府了。那戚氏因怀恨在心，偷偷抱走了大姑娘，路遇曲柳氏，作价五两。

“曲柳氏给了她二两银子并一个翠玉镯子，劝其收手。不想，这戚氏尝到甜头，不思悔改，竟如法炮制，这些年来，又犯案不下十起。

“这是当初那只翠玉镯子，戚氏因喜爱其纹样没舍得典卖，一直留着。那张契约也拿来了。那戚氏将十几张卖身契约，悉数留存。”

金管家将这两样东西，摆到梁振玉面前。

梁振玉掂起镯子瞧了瞧，扔还桌上。

又拿起契约，展开来瞧看，见上面留具的日期，正是十五年前的正月二十五。

就是这一纸契约，将她与女儿，生生阻隔了十五年。

梁振玉禁不住两手发抖，老泪纵横。

良久过后，梁振玉叹道：“这戚氏祸害了十几家人，真真罪无可恕。这等无耻贪婪小人，岂是几两银子一个镯子，就能唤回来良知？只会令她欲壑难填，愈发地不加收敛。

“唉，这曲柳氏自以为，发的是善心，做的是好事，却没想到，结果与她初衷，大相径庭。她这一念之差，无意中，竟成了推波助澜的背后推手，真是糊涂啊。”

金管家亦不胜感慨：“夫人说的是啊，这祸福同门，好事坏事却在一念之间。

“大姑娘说的那个院子也找到了，果然其中有明抢暗逼、私贩人口等非法的勾当，已经报与当地县衙。院子被查封了，那些女孩子，也被遣散回家了。”

梁振玉忙问：“那杏芳姑娘怎么样了？”

金管家叹道：“杏芳姑娘因助人逃走，挨打罚跪，染了风寒，又无人管顾，过了不久就病亡了。”

梁振玉听了，默然半晌，方凄然道：

“杏芳姑娘弱柳之躯，其芳心侠骨可敬可佩，想不到竟早早殒命。没有沦落那泥淖之地，竟也算遂了她自己的心愿。这件事先不要告知大姑娘，待我慢慢说与她。”

金管家应道：“是，夫人。”

“还有，张三那里已问过了。据他所言，十五年前正月底，曲柳氏确曾抱来，四五个月大的小女婴，请张三家娘子喂养，当时张三自家女儿未满一岁。这情形与曲姑娘所说无差。”

梁振玉问：“可曾问过张三夫妇，是否愿意来府？”

“问过了，他二人无意攀附，只愿凭自己力气，仍留在山中以种菜为业。我已令人助其翻修了房屋，增了田亩，留了银两以作种资。”

梁振玉听了，免不了又是一番唏嘘感叹。

金管家又说道：“城外二里庄豆腐坊，老吴头那里，我已托人暗中照护。”

梁振玉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做事周全，这几件事办得滴水不漏，却是辛苦你了。”

“夫人过誉了，这是老金应当做的。没甚么事儿，我先下去了。”金管家告退了。

梁振玉拿过那只翠玉镯子，端详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说出实情,对曲芙蓉是残忍的，却又不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