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准死,听见没有?”苏法尔气急地匆匆命令了一句就查找着右边墙壁上的那个魔法装置。
那个魔法装置发着红光嵌在一块凹进去的墙壁里,形状是一颗半边红色半边白色的骷髅头,四周是布满触手的藤蔓,他化出一把冰刃三两下切除那些朝他袭击的触手,然后握住骷髅头按照上面的轨迹往回转动。
但骷髅上涂满血族特制毒液,他握住那一瞬间立刻被腐蚀了手心,一股皮肉腥味溢出,而洞口探进来的黑翼龙脑袋也在焦急乱叫,它身躯太大,根本进不来。
高台上的咪莉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竟然听到苏法尔在让自己不要死,这个男人就是连心疼也要这样别扭吗。
但她好像又听到小黑的独特嚎叫,她艰难地撑开眼皮,朝洞口转着头,这一醒来,又让她置身于痛彻心扉的煎熬之中。
“小……小黑?”看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小黑,咪莉恍如隔梦,惊讶地瞪大了眼,然后顺着它挤进来的龙头方向看过去,好像是苏法尔的背影!
但他的头发却是红色。
她嘶哑着喉咙试探地开口:“苏法尔……是你吗?”
她的声音细弱蚊蝇,但苏法尔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他松开那个只挪动了分毫之距的骷髅头,垂下已经血肉模糊的手心回头道:“咪莉!你还好吗?我马上让这个祭祀停止!你给我撑住听到没有!”
“咳……”咪莉几乎是瞬间落泪,她怎么也想不到苏法尔会出现在这里,忍着哭腔重重“嗯”了一声,但却瞥到他的右手已经腐化,鲜红的血肉翻卷,露出森森指骨。
“苏法尔……你……”她终于想起,那个曾在奈比多鞍小镇上女巫的预言。
苏法尔会为她断掉一只手。
“苏法尔,你的手,快停下来!”咪莉用尽力气大喊着,伤口扯得她浑身颤抖。
苏法尔置若罔闻,仍旧咬紧牙齿转动着骷髅,他的防御术根本无法抵挡这侵蚀性巨毒的毒液,用上两秒便被融化,接着再是手心。
他等不了,再慢一点咪莉就会更加危险,如果他没猜错,等这只骷髅头完全变成血红的颜色,那么咪莉就会死亡。
“苏法尔!”咪莉着急地大喊着,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掉在石台上,视野一片模糊。
“没事的,你知道我一向不怕疼。”苏法尔头也不回,用力转动,毒液开始腐蚀他的手骨,他却眼也不眨,仿佛不是他的手一样,但他的脸上已经冒出一层密汗。
咪莉哭得乱七八糟,模糊间好像看到苏法尔的右手心里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她的右手也好像可以施展魔法了,因为她感受到了魔力开始在体内流动。
察觉到这一变化,咪莉立刻调动全身魔力,念诵起她在圣女教堂日日看的祝词。
天神说,当你诚心诚意地祈祷一件事发生时,体内的神力便会助你一臂之力。
咪莉闭上眼睛,不断地念诵,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圈纯净的蓝色光芒,当苏法尔低吼着拼尽全力转动骷髅时,魔法装置终于被他转动了一大截,而他的整只手掌也被腐蚀,断口的手腕涌出汩汩鲜血,在他脚下聚集一滩血渍。
他毫不犹豫地用左手继续转动,直到再次变成森森白骨,魔法装置也回归原位,咪莉体内的藤蔓像被砍到了手一样迅速抽出撤回,回到自己原本的墙壁巢穴中,像是不存在过一样。
苏法尔瞬移到咪莉身旁,看着她浑身冒着血的伤口,竟不知从何下手抱起她。
咪莉缓缓睁开眼,看见日思夜想的这张脸如此相近,他的长睫毛似乎在颤抖,漂亮的黑眸里砸出两颗温热的泪珠掉在她锁骨上。
咪莉又想到了小苏法尔,那个乖乖巧巧的小男孩,手足无措地攥着自己衣袖,她临走的时候也没告诉他自己其实不是讨厌他才对他冷漠,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半夜蒙着被子哭鼻子。
咪莉拉住苏法尔不断滴血的手腕,用手心覆住他血肉模糊的缺口,默念着咒语为他使用大治愈术。
“别用,你现在很虚弱,不适合……”
她根本不听苏法尔的劝阻,固执地给他治疗,边流着泪边施法,但很可惜,她只能让那只变成白骨的手重新长出血肉,那只已经没了手的手腕长出骨头,却无法完全治愈。
她还要再继续用,却被苏法尔躲开了:“可以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嗯。”她被苏法尔抱起来,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强劲的心跳,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而就在咪莉昏迷后,奥倾和埃比茨才从外界紧急回来,看到被启用的血祭祭坛,还有苏法尔怀里遍体鳞伤的咪莉,才惊觉他犯了什么错。
“……她死了吗?”奥倾没有辩解一句,只是有些颤抖地问道,等得到苏法尔一句冷冷的回答后才松了口气,同时悔到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千防万防,还是让咪莉经历了如此痛苦的事情,就算咪莉原谅自己,他也无法放过自己。
七天后。
咪莉再次醒来时已经在一间医店内了,旁边是她见过的娜娜。
“醒了!”娜娜兴奋地叫着,在椅子里休息的苏法尔立刻坐直靠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抓着咪莉的手一脸担心,问她还疼不疼,要不要喝水。
咪莉呆滞地看着他,他的头发已经变回了黑色。
咪莉缓缓摇头,她想坐起来,被苏法尔扶着靠在床头,然后发现自己全身伤口似乎已经不疼了,疼得是留给她的阴影,只要一想到那个环境,她就会再次身临其境般发抖。
苏法尔撇开她脸颊上的头发说:“已经没事了,娜娜给你治疗了伤,伤口愈合了好多天了,也不会留疤的。”
好多天……是她昏迷了也好多天吗?
咪莉抬起头看着他:“我昏迷了多久?”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难听到跟枯柴似的干巴,她难堪地红了脸,说自己想喝水。
娜娜已经出去为咪莉看药,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苏法尔坐在床边,让咪莉靠在他怀中喂着她水喝,她很乖巧地一点一点啜饮。
咪莉从碗里抬起脸,看向苏法尔,眼睛又红了。
“怎么了?哪里还疼?”苏法尔皱着眉,把水放在一旁的桌上,掀着被子就要查看是不是哪里漏了他没看见的伤口。
咪莉摇着头,看见苏法尔那只变成白骨的右手更是难过地直掉泪,她抓住那只手就开始用大治愈术,苏法尔却抱紧她无奈地说:“等你好了再给我治。”
咪莉也觉得身体无力,只好在他怀里点点头。
他们谁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抱着,外面的阳光也安静地在房间一角歇落,直到过了两分钟,咪莉才轻声细语地开口:“你还走吗?”
还会离开她吗?
咪莉害怕地抓紧了被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苏法尔听着她小心翼翼的话语,忍不住用力环住她的身子:“我不会走的,咪莉,我一直陪着你。”
漂浮的心终于落地般,咪莉又哭了起来。
苏法尔有些好笑地揉揉她的肩膀:“怎么又哭了?”
咪莉咬着下唇钻进他怀里,就像是要把自己和他融在一起那样亲密,却被苏法尔突然捏起下巴吻住了双唇。
她只愣了一瞬,便羞涩地回应着他,而他感受到自己的回应后,温柔的吻变得有些粗鲁,扣住她的后脑勺不容她一丝丝后退。
正当她没羞没燥地沉溺在这个快要失去呼吸的深吻中时,门口传来好几道惊呼声。
“大白天的就这么亲上了?”娜娜的。
“团长,咪莉小姐的药来了。”格雷的。
“好养眼的小夫妻啊~”护士的。
“唉,他真的是咪莉的丈夫啊。”某位骑士的。
“是啊,这下彻底没机会了。”另一位骑士的。
咪莉惊恐万分地推拒着还在亲吻她的苏法尔,她真的是要丢死人了,以后还怎么见人啊!还有苏法尔你这混蛋没看见来人了吗?快松开啊!
在咪莉拼命的捶打下,苏法尔终于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她,然后接过护士送进来的药,礼貌地请他们出去。
他刚刚除了不舍地分开,还有故意的成分,他知道那个男人也在外面。
真是可怕又幼稚的嫉妒心啊。
咪莉不明所以地喝完药,碗还没放下便又被按在床上吻住,他的身体火热到比她刚刚喝的那碗药还烫,一路燃烧至她全身每一处。
当被亲吻着耳垂时,她迷蒙间终于想起在祭坛见过的苏法尔手心里发出的金光,会是“爱”字吗?但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苏法尔的心她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体内的纳罗怎么办?
说曹操曹操到,纳罗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房间里的这场旖旎。
看着覆在自己身上的某位黑发红眸人士,咪莉就知道纳罗又出来了。
而且他还用一种非常感伤的眼神望着自己,就像被她抛弃了那样落寞。
“你还是被他骗走了。”纳罗语无波澜地说着,丝毫没有要从咪莉身上起来的意思。
咪莉尴尬地抓抓头发:“是我自愿的……”
然后这位红眸人士从她身上起来,坐在床边背对着她,看样子生气得很。
咪莉起来戳戳他的背:“你怎么突然出来了,苏法尔呢?”
“怎么,我打扰你们的好事了吗?”
咪莉支支吾吾着,很发愁以后可怎么办,纳罗见她愁眉苦脸着,起来走到窗边,给了咪莉一个绝情冷漠的侧脸:“你休想和他在一起,我会走得远远的,让你再也见不到他。”
“啊……”咪莉惊如雕塑,在纳罗打开窗户准备跳的时候她立马瞬移过去抱住他,“不行不行,你不能走!”
“我不能走,还是苏法尔不能走?”
“……苏法尔。”
咪莉怀中顿时空荡荡,她呆呆地看着已经坐到小黑背上远去的纳罗,心中无限凄凉。
等到天黑,她见到苏法尔重新出现的时候,立马撅着小嘴哭诉问他纳罗怎么办。
苏法尔摸摸她的头:“放心,他不管跑到哪里,我都能回来找你。”
所以她要过这种丈夫时不时就消失的苦逼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