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芹知道他的意思,忙点头:“把家里的现金都拿上了。”
赵齐眉间蹙起:“钱的事儿别担心,人最重要。”
木夏之没深究她爸话里的可信度,她正处在大人说什么都信的年龄,所以听到木严这么说,也不怕了。她忽略掉神色凝重的大人们,小跑着到了付信年身边,轻轻牵起了他的手。
突然自己的手被带着汗的小手握住,付信年吓了一跳,他抖了一下,转过头,对上了木夏之狗狗似的湿润的大眼睛。他嘴角抽动了一下,想对她笑一笑,然而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看到陈延屏倒在地上时,他说不太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一直以来,陈延屏对他不假辞色,从不多说一句废话。有的时候家里明明有两个人,可安静得像是只有他独自一人似的。
外公不待见他的原因他心里知道,所以也从不多说什么。而直到看到外公双眼紧闭毫无意识地被推入急诊,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除了那个人之外的,唯一的亲人了。
他蓦然握紧了木夏之的小手,嗫嚅了一下,茫然道:“好好……我……”
木夏之像是能感受到他复杂的感情,她靠近了他,将脸靠在了他们握在一块儿的手上,轻轻道:“哥哥别怕,好好陪你。”
她像小动物一样靠着他,温热的触感极大程度安抚了付信年焦躁的心,他望着木夏之,没再说话,却奇迹般冷静了下来。
医院里多的是生离死别,有小孩儿的哭闹声,有女人焦急的呼喊声,也有中年儿子对着年迈的父亲细细叮嘱。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焦急和苦闷,小小的木夏之只隐约懂得这样的情绪,可并不知道“无能为力”这个词到底代表了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门打开了,医生从里头走出来,门外等着的几人精神一振,连忙拥上前去。
看到家属,医生简单说了两句。
陈延屏情况不算糟糕,晕倒是血压引起的,但是不幸中的万幸,血管情况还行,这次没有出现脑梗的状况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众人听了也终于放下心来。
陈延屏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晚。大人们商量过后,决定木严晚上在医院陪床,赵芹带着孩子们回家。
原本陈延屏是拒绝的,觉得太麻烦他们了,木严一句“您总不能让信年一个孩子在这熬着吧”,才让固执的教授闭上了嘴。
赵芹把木夏之和付信年带回了家。她之前做好了饭,结果一家人还没坐上桌就出了这档子事儿。九月的气温还是秋老虎,等他们回来,饭菜都还是温热的,她便让孩子们洗了手上桌吃饭。
一顿饭沉闷地吃完,赵芹事先格外装出了两份,收拾完便让孩子们呆在家里,她去医院送饭。
然而她嘱咐完提着饭盒走到门口时,却发现跟在她身后沉默的付信年。赵芹愣了愣,立刻懂了。她蹲下来对付信年道:“信年,今晚上你就别去医院了,有叔叔在,你外公会没事的。”
付信年没点头也没摇头,就这么沉默的望着她。
赵芹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道:“信年,阿姨要去医院送饭,你要也走了好好就一个人在家里,你看,你能不能在家里帮阿姨看着好好呀?”
提到了木夏之,付信年神情松动了一下,下意识扭头看了眼跟在他身边的木夏之。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妥协,点了点头。
搞定了大的,赵芹又叫小的听话一点,两个人呆在家里别出门,这才又重新出门。
见自己妈妈匆匆离去后,木夏之望向付信年:“哥哥,你看电视吗?”
付信年摇摇头:“我还有作业。”
木夏之想起来了还有这茬,不由感叹小学生可真辛苦,还是幼儿园好玩。
付信年上楼拿了自己的书包后,就在木家写作业,听了赵芹的话,守着妹妹。
而木夏之只要和付信年在一起,便乖得很,动画片也不看了,就陪在付信年身边。
赵芹从医院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这晚她也不敢让付信年一个人住在楼上,便让他拿了换洗的衣服,就在她家住下,付信年也没推辞。
木夏之已经和父母分床睡了,自己已经有了个小房间,赵芹便让付信年睡木夏之的屋。木夏之听了,高兴得要跳起来,却被妈妈下一句:“好好今天和妈妈睡。”又掉了下来。
“为什么!我想和哥哥睡!”木夏之抗议道。
赵芹好声好气和她解释:“你是女孩子,哥哥是男孩子,女孩子和男孩子怎么能睡在一起呢?幼儿园老师和爸爸妈妈都跟你说过的呀,男女有别。”
平时这些道理木夏之都懂,可今天是她最喜欢的哥哥,她的才不管那些大道理:“我不管,爸爸妈妈不是也睡在一起吗!也是男孩子女孩子啊!”
听了她的傻话,赵芹笑了出来:“爸爸妈妈是夫妻啊。”
木夏之知道“夫妻”的意思,理所当然道:“那我也嫁给哥哥不就好了,就能睡在一起了呀!”
赵芹恨不得去捂她的嘴:“……快闭嘴吧你!”
无论木夏之怎么撒娇打滚,都没有争取到和哥哥睡一块儿的机会,最后还是付信年答应她明天送她去幼儿园才哄住她。
这一晚上,赵芹去看了付信年一次,确定他睡着了才放下心来。
大约是变故太多,年少的付信年稚气的睡颜上染上了些忧悒,梦里似乎也不太安宁。
赵芹心下一软,又叹了口气。
只是无论如何,明日太阳照旧会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