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亮。
雁啼拿着扫帚,慢吞吞的走到观星楼,扫着地上的灰尘叶片,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他转头一看,雨姚正从楼上下来呢。
雁啼吃了一惊,叫道:“啊呀,少妃,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雨姚问:“你家太史大人还没来吗?”
雁啼支吾:“啊,城外牛生了象,是祥瑞,太史去看祥瑞咯。”
雨姚笑着说:“我听说这不是祥瑞,而是大凶之兆啊,让太史回来吧。”
雁啼一愣,雨姚已是翩然而去。
她回了听弦馆,一进庭院,槐顶着一夜未眠的黑眼圈,跑过来问:“如何如何?”
雨姚面有愧色:“太史避而不见。”
槐眉头一皱,就要跳起来发作,突然一眼看见霜池往这边跑,就软了口,嘀咕了一句“真没用”,回屋子去了。
霜池跑到雨姚面前,关心的说:“那老东西没难为你吧?“
雨姚笑了笑,说:“不许这样讲。”
霜池笑嘻嘻道:“我就是在你面前讲嘛!快进来,献芹做了好香的汤。”
雨姚跟着霜池进了后殿,果然满屋子的浓香,霜池咋咋呼呼大叫:“少妃回来啦!”
献芹忙从后头端了一碗汤过来,雨姚低头看了看,见是一碗奶白色的鱼汤,配着一碟子面饼。
她笑道:“这好东西哪儿来的,“
献芹道:“是去年送来的鱼干,我配了些野菜熬着,还能入口。”
雨姚道:“厨下的供奉又短了吧。”
献芹低头不语,霜池恨恨的说:“真是一帮见风使舵的狗东西!君上来的那两日,好东西流水一般的送,这会子见玉帐进了蚕室,竟是什么东西都不送了!我一会就去找他们算账去!若是不给我东西,我就把疱厨砸个稀烂。”
雨姚笑道:“莫急,再等几日就送来了。”
霜池大喜:“真的?”
献芹以为她要想办法复宠,欢喜道:“少妃有何良策?”
雨姚眨了眨眼睛,低头喝汤。
霜池撒娇了一阵,没磨出来,嘟哝着跑远了,献芹也就不问了。
待雨姚喝了汤,吃了饼,她上前收拾,雨姚突然说:“若是不送,咱们就不吃了。”
献芹手一抖,心里猛地跳了几下,又不知到底为何,她抬头看雨姚,只见雨姚低着头,摩挲着衣带上的结。
她把疑问咽下去,端着碗碟,走了。
雨姚回屋子睡觉,她昨夜未眠,很困很困。
到了傍晚时分,她终于睡醒,献芹又端了鱼汤和饼过来,雨姚吃了,然后道:“拿针线剪子过来。”
献芹拿了过来,沉默的退下。
雨姚点了油灯,打开自己的箱笼,取了一件黑灰色的袍子。
她把下摆中间剪开又各自缝合,裙子就变成了裤子,她穿上走了几圈,觉得十分灵活。
把衣裳脱下放好,她又打开箱笼,在底下找到一块铁片。
这是琼苑厨下的废铁,她困在琼苑里的时候,曾偷偷藏了起来,预备着与吕氏鱼死网破。
后来她撞头逃脱,一时仓促,竟是给她带了出来。
她记得当时献芹帮她更衣时见了这铁片,还问她是什么。
她当时怎么说的呢?是了,她是这么说的:“厨下让我帮着杀鱼,这是杀鱼的刀。”
献芹要扔了,她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她本以为再也用不上了。
她拿起那铁片,只见一边锋锐,一边圆润,这是她辛苦打磨的结果。
她握着圆润的那一端,在空气中划了一下,十分满意,自言自语道:“你不让我活,你也别想活!”
她在地上打磨了几下,确定锋锐的一边可以轻易划破血肉,才满意的放入怀中。
做完这一切,她又躺下了,看着腰带上的结。
那代表着侍卫巡逻的次数、持续的时间还有方向。
她一遍又一遍的看,牢牢的记在心里。
夜幕四合,渐渐的,所有人都睡下了。
雨姚悄然起身,她摸黑换上了那套改过的衣裳,按了按那锋锐的铁片,起身准备走出卧房。
卧房的门自己开了。
雨姚一惊,几乎以为事情败露,僵在原地。
此时月光正好,透过窗棂照进屋子,雨姚看见一个人影跪在地上。
是献芹。
她一怔,随即安定了下来,笑道:“我去了。”
献芹叩首。
雨姚走了。
她没有走正门,若走正门,必定要惊动倚熏和槐,她走了后头的柴门,摸索到庭院后墙,攀着墙上的爬藤,轻松的翻了过去。
后墙外是一块空旷的草地,走几步,便可走到一条石板路上,听弦馆偏僻,几乎没有巡夜的士兵,但越往曲宫琼苑走,巡夜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雨姚回忆着绳结记下的巡夜时间和位置,蹑手蹑脚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