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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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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莲生莫名心情好了很多。

也觉得母亲实在言过其实了。

不过还是轻声责备了海棠几句,“你也不要怪娘多想。刀癞子是万人嫌,娘看见你竟然跟他说笑,肯定生气。”

海棠道:“我觉得他那人挺好的呀。那天,你拖着一车石头回来,那刀德生还是你亲堂兄,竟然看着你袖手旁观,还有其他男的,全都只看着,一个也不上前帮忙。就只有刀癞子,人使那么大劲儿帮你拖车、卸车,不求回报。我自己会明辨是非,谁好谁坏,我会判断,我才不会人云亦云随便讨厌一个人呢。”

“……”刀莲生惊讶地看着媳妇儿。

她这样的见地,叫他耳目一新。

再把海棠的话回想一遍,他竟找不出一句驳斥的话来。

想想那个刀癞子,油嘴滑舌,品行不端,时常在寨子里偷鸡摸狗,还偷窥寡妇大姑娘洗澡,实在是讨嫌。可他虽小错不断,大错倒没犯过。而且,海棠说的也是事实,堂兄同他一块儿在祠堂做事,确实是一回都没帮过他,还在当着人面揭他和海棠的遮羞布。倒是刀癞子,对他十分殷勤,也没说过他和海棠不好的话。

海棠和刀癞子说笑的事情便就此揭过。

刀莲生只隐隐有点责怪刀癞子不该找上门跟海棠说笑,害得海棠被母亲破口大骂,挑拨了婆媳关系……哦对,海棠说是叫刀癞子来拿药膏的。

这却又是错怪了刀癞子了。

刀莲生把自己反省了一遍。

当时他是亲耳听见海棠对刀癞子说的她可以治头癣的话,但那时候他只以为两个人打配合是想缓和他和堂兄之间的矛盾,没想到海棠还真叫刀癞子上门来拿药,不由得半信半疑问海棠:“你怎么知道刀癞子那头上不是盘的个鬼?”

“鬼个屁!世上哪有鬼?这也是鬼作祟,那也是鬼作祟。自己少见多怪,把不明白的事情往鬼身上推,这是无知、愚昧。”

刀莲生迷茫地静静地听着。

“有机会你该去外面的世界多看看,就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说远的,就说你们崇拜的那棵皂角树,其实就一普通的树,你们还祭祀还供奉,多浪费。那些粮食好东西,用来填饱肚子多好啊。一辈子待在山里面,就跟井底之蛙似的,以为天只有井口那么大呢。”

刀莲生有些触动,漆黑的眼看着海棠,“你弄的那个药膏,真的能治好刀癞子头上的毛病吗?”

“我不敢保证百分之百,但是减少他的症状应该是没问题的。这就是皮肤病,平时他估计没注意清洁卫生,不爱干净,感染了真菌,才如此。”

刀莲生越听越迷糊,他听不懂,又觉得海棠的措辞好新鲜,可是她说来头头是道,似乎又很有把握。

“我能看看你做的药膏吗?”

“我装在瓦罐里,可是被你娘打破了。不过那个药膏是糊糊状,没流出来,有些还能用。我出去找找丢哪里了。”

刀莲生点燃了油灯,跟着海棠一起出去找。

打烂的罐子被莲叶收拾起来堆在房檐下的背篼里。

海棠拣了半块瓦罐,递给刀莲生。

刀莲生把油灯凑近看了看,可能是光线的原因,看着就是黑乎乎的一坨粘在瓦罐底,有些像稀泥巴。颜色和糊糊状的样子都很像稀泥巴。用鼻子嗅了下,气味淡,没闻出什么味儿来。他好奇地问海棠是什么东西做的。

海棠早防备刀莲生或是其他人问起,特别是刀莲生。

那次她拿竹竿打皂角他就害怕成那样,这次拿刀砍了那树,他不得惊跳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叫他知道了好。

反正他们对那树敬若神明,必然是没仔细看过它。她又已经把皂角刺捣成了糊状,必然更加认不出了。

海棠信口说:“就一些随处可见的草药,有十二味之多,都是有解毒疗疮、杀虫止痒功效的。像柏树叶,金银花呀之类的。”

她随便举了两个没浓烈气味儿的常见的药材名字。

刀莲生暗自思量,娘的确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对海棠发火,至少听听她的说辞后再看看东西才做定夺啊。

他把手里的东西掂了掂,“这些还能用吗?”

“能啊。”

“那我给刀癞子送过去。你做都做了,而且十多味草药你必然花了很多工夫给他寻回来,还做成药膏,免得浪费了。”

海棠顿时大喜过望,“是的嘛,我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找药,捣成泥,我的手都捣酸了。”说着把手腕子揉一揉,以示现在还在发酸呢。

刀莲生看看背篼里还有几块碎陶片上糊着药泥,他去碗柜里拿了大土碗来,用根指长的篾块把所有的糊糊都刮进土碗里,便要亲自送药去。

海棠忙拉着他叮嘱一番:“你给刀癞子说,早晚涂抹。抹药前务必先洗头,用热水洗。别用冷水,热水去污力才强。用药期间,他那个包头布就不要戴了。他那块包头布估计很长时间都没洗过了,简直臭不可闻,上面的细菌多得起绞绞。你告诉他天天都要洗头,爱干净一点。对了,洗头水也要用干净的,不要用田里或者池塘里的水,最好是井水。井水最干净。无根水也好。他要是偷懒不打井水,那就把水烧开放凉了洗也行。哦,还有还有,让他找块布打湿了把这个草药泥盖起来,免得风干了就不好用了。”

啰啰嗦嗦一大堆。

这毕竟是她在这里治疗的第一个病人,而且先前夸下了海口的,因此慎重又慎重,叮嘱了又叮嘱。

本来这些事她是要亲口交代给刀癞子的,奈何两个人话还没说到重点,白氏回来,闹得一地鸡毛。

海棠还想叫刀莲生提醒刀癞子用药期间要清淡饮食,但想那人穷光蛋一个,能吃到啥好吃的?就只叫丈夫提醒对方勤洗头,以及别包包头布。

“山里的夏天,天气溽热,长了一头癞子,还用帕子捂着,再好的药涂了也是浪费了,根本起不了作用。”

海棠特别强调,“你给说严重点,吓唬吓唬他。不然我看那个懒汉是不会听的,他嫌麻烦。不吓唬他照着我说的去做,到时候癞痢头治不好,没得还怪是我医术不好。”

刀莲生闻言失笑,站在门口安静地听她罗唣完了,嗯了声,托着土碗大步没入夜色里。

海棠追着他的背影又补了句:“如果有效果,叫他再来告诉我一声啊。以后寨子里哪个再生了皮肤病,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给人治疗了。”

刀莲生没理她,但是托着土碗的手却抖了下。

她也不是很确定这些糊糊的疗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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