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她只是不想待在那个家里,闷着头只是捡着路就走。
听见后面的哭声,暗叹口气,止住脚,正要叫莲叶回去给婆婆他们做饭,不期碰到从坡上下来的田凤兰,她端着个木盆,盆里是洗好的衣服。
海棠背过身子,抬手快速抹了下眼角。
田凤兰看看那姑嫂两个,一个冷着脸却红着眼,一个脸上犹自还挂着泪,笑问道:“你们咋啦?姑嫂吵架啦?”
海棠强笑道:“哪有的事情?”
莲叶也迅速把脸上的泪水揩掉,勉力笑着给田凤兰打招呼,喊了声堂嫂,“您是去洗了衣服了回来呀?”
田凤兰自打那次莲叶骗了她,掰了她家的笋子,害得她被婆婆骂了一顿后,就对莲叶心头很不爽,对莲叶打招呼一事充耳不闻,只对海棠道:“我听德生说你昨天去给莲生兄弟送饭了的。你也真是的,我来叫你跟我一起去,你说你没准备。今日应该有准备了吧?待会儿吃了晌午饭后我就来叫你,咱们一路去。祠堂那里一群臭男人在,我一个人臊得慌。我们妯娌一块儿,到时候好做伴儿。”
海棠本不想跟田凤兰一起的。
没得油盐炒菜,她今日只有几根蒸红苕。比起田凤兰给她丈夫准备的饭菜,有肉有白米饭,差距太大。别说路上田凤兰肯定要跟她攀比,到时候两家男人一堆吃饭,对比太明显,自己男人吃得那么寒酸,多难堪啊。
但想到婆婆把油盐藏起来这事儿,海棠总觉得不能闷着,便答应了田凤兰一块儿去。
到了时候,田凤兰果然不依不饶来叫她一起去祠堂了。
彼时婆婆和两个姑子还在喝糊糊,海棠也不避讳,把蒸好的红苕装篮子里,同田凤兰一起去给男人送吃的。
见到丈夫,海棠就把婆婆和大姑子的所作所为也向丈夫告了一状。
刀莲生听她说完,沉默了好一阵,说:“以后你别给我送吃的了。”
海棠道:“你每天在这里卖大力气,不吃饱,干活儿哪有劲儿?”
刀莲生回道:“无妨。祠堂的活儿快要做完了,最多还有两天。而且从前都这么过来的。”
“你们吃得也太差了。”海棠忍不住抱怨道,“那次我听你和娘说修祠堂是寨佬在安排。那管饭的事情也是寨佬在安排吗?能不能去给他提个意见,把伙食弄好点啊?”
刀莲生摇头,“都是大家出的钱粮。怎么安排伙食,寨佬心里是有数的。”
每年寨子里会有不少需要为集体做的事情,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头人向来不管这些事,寨佬只好出面应承下来。
虽说是大家出钱出粮,可是寨民们只在祭祀的时候舍得出粮出物,因为怕得罪了神灵。而其他时候,比如修缮集体所需的东西,路啊桥啊,灌溉的水渠和寨神林吃用的那几口水潭的时候就不是那么积极了,摊派到每家每户的份额,总是给推三阻四。刀本堂只好尽量节约。
海棠一时无话可说。
刀莲生看海棠不太高兴,他也心情沉郁,红苕也没吃完,便叫海棠拎回去了。取下来擦汗的包头布重新裹在头上,便拔脚拉着骡子又去了后山拉石头。
海棠目送了丈夫离开,这才提着篮子回家。走到路口,那刀癞子追上来,腆着脸问她药配好了吗?
海棠才想起自己还曾承诺过给刀癞子治头癣的事情呢,她几乎都忘光了,忙掩饰地说:“还差了一味药材,下午应该能配好了。你得空晚点来我家里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