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沉默了一下,说:“随便,你想给我买什么就买。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
刀莲生得到了回答,没再说话了。
又过了会儿,他从灶膛里掏出来两坨拳头大小的乌漆麻黑的玩意儿,用粗粝的手掌快速拍掉上面的热灰,然后丢在灶台上,“给你吃。”
火星扑簌,泛着淡淡的甜香气。
海棠盯着那两坨“黑炭”,嘴角抽几下:“这是啥?”
“烤红苕。”
“红苕烤的比蒸的煮的都香很多。”
“嗯。火膛里炕了一早上了。芯子都烤得滚烫,你吃的时候小心点。”
海棠很高兴,立刻丢了手里吃了一半的蒸红苕,伸手就去拿。
复又甩着手叫:“好烫好烫!”
刀莲生把她不小心甩到地上的烤红苕若无其事地捡起来,再帮忙剥掉一半烤焦脆的皮,这才递给她。
海棠没接,凑过去看。
刀莲生那双大手,铁钳一般,掌心裹着厚茧。
她不禁伸出食指在他手掌里的老茧上摩挲,“真是皮糙肉厚,难怪不怕烫。”
刀莲生不动声色的抽出手,回身又去剥另一个烤红苕。
海棠捏着没剥掉皮的那一半,说:“谢谢。”
刀莲生一边剥烤红薯,一边不动声色吓唬她,像吓唬个小孩子,“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要乱跑。山里有毒蛇有野猪,还有黑熊。”
呵,他是担心他去赶集了,她就跑回娘家吧?难怪迟迟没走呢,就是想等她起床了后对她警告一番。
“我俩签了契书的,我跑得了和尚跑得庙?何况你对我这么好,我敢对不住你?”她眼睛笑得弯弯的,人俏俏的,像娇妻对要出远门的丈夫那样深情地看着他,“放心,我哪儿也不去,一心等你回来。”
刀莲生:“……”
他低头剥红苕烤糊了地硬壳皮,良久,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海棠找话:“你们这儿,种什么吃什么,不种就没得吃吗?”
“嗯。”他抬头看她,“你想吃什么?”
“有没有水果?”
刀莲生想了想,“野柿子,毛桃,还有野生板栗,但是现在还没成熟,都要秋天才吃得到。”
海棠失望的:“哦。”
他还是那句:“你想吃什么?”
海棠兴趣寥寥,“算了,反正我想吃的,你也给我弄不来。连下饭菜都没得吃,我还敢想吃到其他的吗?”
刀莲生:“……”
两人有段时间没说话。
她不挑食,何况在这种穷山僻壤,有得吃就不错了。就刀家这条件,一日两顿都还不管饱,哪里敢想别的?
两人心里都在想这话。
刀莲生闷声不响,只是专心地剥着红苕皮。
外皮烤得焦脆的红苕在灶台上轻轻一磕,灰烬掉下,里面是黑褐色的硬壳皮,剥掉,再里面便是火红色的瓤,香气扑鼻。
饶是他皮糙肉厚,也烫得双手交替,手指不住的搓。
他将最细腻的部分给她,然后问:“甜不甜?”
海棠咬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她塞进他嘴里,“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刀莲生:“……”
红苕芯子果然烤得滚烫,他没嚼两口就吞入腹中,直烫入心。
甜,好甜。
门前金光弥漫,日出了。
他们偎在灶台前,一起吃烤红苕,蒸红苕。
刀莲生原计划不是今天去镇上赶集的,但是经过昨天的事,他把计划提前了。
他想带海棠出去走走,散散心。
可惜海棠并没接收到他的心意,她早就被遥远的路途吓得打了退堂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都把要带去集市上卖的菜籽饼和他做的那些竹编工艺品都打包好了,也给他母亲报备过了,临时又不去,意图就很明显了。
刀莲生只好同海棠告别。
“那,我走了。”
“嗯。”
“你……”他张了张口,“你好好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
他还是不放心她,怕她跑了。
海棠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淡淡笑了笑,“好。”
他还想说,海棠烦了,“你快走吧,这天色都大亮了。啊,你早点回来。”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