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原地踯躅了会儿,起先觉得就那两样活儿好像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但算了,看男人一脸不爽样儿,那就别跟着他了。
那家伙像是个喜欢记仇的,今天一天都臭着脸。
昨晚那事儿,海棠后头其实也想过,感觉自己好像是有些过分了点,但是她也是无心之举啊。
一开始她是好心来着嘛。
他在人来人往的堂屋能睡得好么?堂屋空荡荡的,空旷得叫人做噩梦。那大门又关不住风,门缝大得手巴掌竖着都能伸进伸出。何况地上那么多坑,板凳都搁不平,一个翻身就掉地上了。
只是当时开口有些冲动,考虑不周。上厕所也真的确是个麻烦事嘛。
哎,算了,人已经伤害了,只好伏低做小。
男人怄她的气就让他怄一阵子好了。不过感觉他还是很好哄的,嘿嘿。
这寨子这么大,盘踞着一整匹山呢。等她洗完衣服,就去寨子里四处转转看看,把生活环境熟悉一下。
海棠就转回了家。
昨晚临睡前,见刀莲生把他换下的那身衣裳丢在堂屋外头屋檐下一个烂背篼里。
卧房里家具少,就一个衣柜一张床,搁东西只能端根板凳进去搁凳子上。她也是无意中看到他把脏衣服丢背篓,进卧房去睡觉的时候就把自己换下的脏衣服脏鞋袜也丢那背篼里了,压着他的。
后头又想到婆母和小姑子进出都看到,她顺手就把墙上挂的一个斗笠盖在背篼上。
也就是给盖住了,今日进出堂屋好几趟,她硬是没想起来换下的脏衣服还没洗呢。
刀莲生也没告诉她洗衣服要到哪里去洗,不过这可难不到她。
灶屋里那么大缸水,都够她洗完衣服还能洗个澡哩。
海棠把婆婆白氏洗脚的那个木盆端出来搁在院坝里,脏衣服都扔进去,再去提了一大桶水出来,然后就坐在矮板凳上搓洗。
木盆不够大,盆又有点深,矮板凳却相对有些高了。
这里的汉家女子穿着又保守。她换下的那身短衣、襦裙、肚兜、亵裤,鞋袜,又是棉布做的,脱下来一大盆,洗起来又老费力了,没肥皂没洗衣液,纯纯用手把弄脏的地方搓洗干净。
弯着腰搓洗了半个多时辰,海棠感觉自己腰已经直不起来了。
幸好她那身衣裳除了泥巴尘土和汗渍,没有沾染上不好搓洗的显眼的污迹,搓洗一道,再清洗一遍,洗好了。
刀莲生那身更好洗,黑不溜秋的,脏了也看不出,就随随便便搓洗了下,再打盆水来清洗一遍,也算搞定了。
海棠站起身来缓了好一阵后找不到晾衣服的地方。
昨天进寨子的时候,看见不少人家在晒台上搭了个竹竿架子,上面晒衣服晒粮食,刀家却没有这种竹架子。
海棠想了下,去堂屋把刀莲生睡觉的那两根长板凳提出来,倒立在院坝里,然后又去把堂屋西墙上那根麻绳解下来,绳子两头分别拴在两根长条凳脚上。
这就开始往绳子上面晾衣服了。
她的衣裳,裙子、短衣、肚兜,刀莲生的衣裳,衣服和裤子,一一晾到绳子上去。
回身去取最后一件衣物时,只听见先后啪啪的两声,再一声沉闷的啪的一声,两根倒立的长条凳终于承受不住中间的重力,被扯得翻倒在地,挂绳上的衣裳自也全部落在了泥地上。
海棠气死了。
洗这一盆衣服,她老腰都要弯断了。
太气人了撒,海棠气昏了头,气得她把手里的东西砸到了地上。
砸过后,才看清楚那是条洗干净的亵裤,刀莲生的。
得,这下好,本来可以少清洗一样的,这下得全部都要过一道水了。
想想这个没有洗衣机的世界,以后会隔三差五都要这样来一回,海棠开始觉得山寨里的生活不美妙了。
她捶着酸得不行的腰狠狠踢了脚歪倒在地的板凳,发泄了一番,还是认命地去灶屋又提了一大桶水出来,直接在桶里把衣服老老实实都清洗了一道。
现代的农村里,衣服好多都是晾在房檐的。
刀莲生家那堂屋是两层土楼,房檐有,但是没牵绳,海棠也没找到楼梯。正不知该怎么办,无意中看见了灶屋土黄色的外墙上悬着一根黄色的竹竿。
因为墙和竹竿的颜色相近,她开始还没注意到。
这下好了。
海棠把衣服晾在竹竿上。
又去把卧房里的尿罐坛子搬出来倒进茅厕,用水桶里清洗过衣服的水把尿罐冲洗了两道,然后倒扣起来斜靠在地台上晾干。
衣服洗了晾了,尿罐倒了也洗了晾晒起来了,刀莲生也还没从坡上回来。
海棠累得腰酸背痛,坐在堂屋那道快过膝的高高的门槛上,靠着大门休息。刀莲生久不回来,她一个人无聊,但已累得已不想出门去逛山寨了。太阳又暖洋洋的,晒得她昏昏欲睡。
昨晚本也没睡好,早上是被白氏闹醒的,索性,她就钻进卧房里爬上床打算睡个下午觉。
太阳落坡,大山里的夕阳绚烂如诗,粗犷中透着无尽温柔。
刀莲生满头大汗地扛着一捆约莫五六根手臂粗、七八米长的??慈竹回来,扔在院坝里。他扯下包头布擦汗,眼睛四下看。
四周围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