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言看着常苒问道:“王妃哪里不舒服?”
“我......”常苒迟疑着,沐菊却跪下答道:“小姐刚吹了风略略有些头痛。”
常苒闻言急忙点头。
萧承言并没有说话,却是更加生气。铁青着脸站在正屋中一动不动。心中尽想着,这真是敷衍都不愿。
常苒低垂着头小声说:“王爷,夜深了。我......我让雁南,来给您更衣吧。”
“不必。王妃来给本王更衣吧。”说完把双臂伸开,等着常苒。
沐菊又适时道:“王妃千金贵体,都是奴婢们侍候的。奴婢斗胆,不知能否为王爷更衣。”
立在一旁的芷兰也急忙跪下。
萧承言放下手臂突然一笑。笑的却极其不自然,冷冷道:“本王与王妃刚成婚,王妃就要给本王添置通房丫头了吗?”
心中却想,若是你真敢应。我今日便在这屋中让你难堪。明日我就扶沐菊为侧氏。连着你这院中的婢女一律都收了,定是给你安一个贤惠人的名头,定给足你面子。眼睛微眯着盯着常苒。
常苒咬咬牙关。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沐菊急忙和芷兰退了出去。房门也被轻声的关上了。
萧承言看到后闭上了眼睛。吸了口气,却是依旧火气未消。闭着眼睛感觉常苒已经走了过来。萧承言便连名带姓的叫道:“常苒。”
“是。”常苒微抬眼帘,应着。
“听说王妃家中还有一小妹?”萧承言问着,虽是知道的却依旧问着。这几日好多消息都是常府的常夫人带着四小姐各处应酬。特别是时常出入律王府,宫里也有消息说贤妃娘娘在找人拉阵营。只怕此次选秀,便会推荐常若进宫。
常苒答道:“是。小我四岁。名唤常若。”
“常苒、常若。王妃这名字可有由来吗?”
“‘金华纷苒若,琼树郁青葱。’先母名讳正是一琼字。所以自我出生之时,父亲便想好了的。”常苒回,这番话早已熟记于心。
萧承言也已听过几遍,直接指出疑惑:“可你小妹,好像是如今的常夫人所出。”
“是。却也是常家的血脉。”常苒应着。
萧承言低眸瞧着常苒,因她低垂着头半分看不清模样。那手却是颤抖的厉害,一直在解自己腰际的带子,却不知是真觉得繁琐还是何,就是没解开。萧承言伸手一扯,那腰带当即就扯开,扔到床榻上,其上挂着的玉和香囊等物发出一声翠响。瞧着常苒的手当即无措,顿在半空,萧承言又问:“那你两位兄长的名字呢?可有由来?”
常苒兀自咬牙,他明知顾问是何用意。该不会兄长说的不错,他真是察觉了?强撑着答:“我兄长......我兄长,是我母亲在世时起得名字。”常苒迟疑的说。
萧承言却是微微侧着脑袋,紧紧看着常苒的神情,那般躲闪的眼神,颤巍巍的手,口中佯装镇定的说:“杜若蘅芜。蘅与芜字,都有草的意思。都出生在那边境之上,遍地都是草虫飞沙。娘是希望他们能茁壮成长。在那一片土地上自由飞翔。”
萧承言暗暗叹了口气,常苒的话,同那年的不同了。从际遇改为了自由。那到底是青郡夫人期望,还是你的期望?是在埋怨我把你困在这里,让你无法飞回去那片土地了吗?瞧着常苒的手,一把抓上。“腰带难解,现下已无了。需要本王自来吗?”
常苒不顾被抓着的手,“噗通”跪在地上。
萧承言便也就此松手。
“起来,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走向床榻处便坐下,心里满是怨气。看到常苒还跪在原处又加重语气道:“起来。要本王去扶你不成?”
常苒这才起身挪到床榻边,却一直低垂着头。
“王妃是没学过吗?不懂得如何服侍本王就寝?”
常苒柔声道:“王爷不是说,不喜欢强迫人嘛......”
“不是你派人来请本王的吗?”
常苒唇无措的微颤,紧紧抿住。重跪在萧承言脚边,伸手准备帮萧承言脱靴子。手刚搭上萧承言的靴子边缘,萧承言突然伸出手一把捏住常苒的脸,让她看向自己。看着这张娇美的脸,被自己的手掌控着,脸微微变形状。可既是如此,常苒依旧躲避着,不肯直视。萧承言手上加重了两分力气。逼视着常苒瞧着自己。想起常衡之前的话,便语气强硬的质问着。“知道你现在什么身份吗?嗯?”
萧承言在那眼中,瞧见了瞬间蓄满了泪。
“瑞王妃。”常苒满腹哭腔的答道。
萧承言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会不会吓到她呢?便手上力气松了两分,继续问道:“什么,我没听清。”听清了只是想让常苒重复,记的清楚些。
“瑞王妃。”常苒又重复了一遍。却是鼻音更重。
萧承言的手钳制着常苒的脸,轻轻一带。把常苒整个人拉进怀中。语气略略温和了一些,问道:“知道你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可长久得不到常苒的回应,不由得再次加重语气,吼道:“说话。”
“传宗接代。”常苒睫毛呼扇,滴下来一滴晶莹的眼泪。
萧承言看见这滴眼泪,心下跟着一紧。并未想到常苒会此般回答。可这般回答,是不是有点......太委屈她自己了。皱着眉头,依旧问着。“如果我没来你这,你应该怎么办?”这是他此刻最想常苒明白的。
常苒还是没答话。传宗接代那四个字,是在紫璇宫深深被种在心底的。当年的桂嬷嬷,揪着她耳朵说,她只是个工具罢了。若是日后嫁人了,这个都做不好,便不用活了。这话今日这夜晚,张嬷嬷也说了。瑞王又这般的问,常苒只得哭着说出了口。却是委屈到不行,不由得就哭了出来。
萧承言紧紧盯着她,手上力气又加重了一份。常苒疼的忍不住叫了一声。但这次萧承言没有松劲,又说道:“高氏争着、盼着本王去,你呢?你做什么了?嗯?看着本王。”想着常苒这几日不止没来,连吃食也从来没叫人送过。高氏越是送,就越生气。看着常苒不答,也是气。看着常苒被自己抓着已经变形的脸,就这样还要躲避着。瞧着常苒的手搭在自己膝盖上,一动双腿,常苒双手即刻落空。可看常苒依旧哭着受着,半点没有反抗的意思。萧承言看到后怒火更大了。强压抑着怒火,压低了嗓音说道:“你到底懂不懂规矩?成婚前没有人教过你怎么侍候丈夫吗?要是这都没学过,本王合该去宫里问问,是谁来调教的王妃。怎么教习的。是不是该去领了罚受了打才能记住如何教导!”
“我......我学过的。”常苒落下泪来,顺着萧承言的手心滑了下去。
“学过吗?本王可一点都没感觉到王妃的温柔乡。”萧承言低着眼帘,瞧着跪的挺直的常苒。却是觉得她对自己的冷漠,最是伤人。这比之前在南边境时,还远得多。肢体接触的距离是近了,可是心远了。从前纵使避忌距离,也是能交谈甚欢的。那些个想法从不避忌。
常苒却是委屈的很。看着突然这般凶的萧承言。难道是说我不如高氏吗?什么都不如高氏,为何要娶我。那般阿谀奉承,谄媚邀宠。我可做不来。突然看着萧承言的目光变得锐利,脱口问道:“王爷在给高氏出气吗?”
萧承言一愣,眸子里的怒火一下被激起。“关高氏什么事?现在说你的问题。”萧承言收回钳制着常苒的手,气得用那只手拍了一下床面。若是不拍在床上,只怕就要忍不住打在常苒身上了。本就是她的错,却还牵连旁人。
常苒低头瞧着萧承言那只手,重重拍在床上,重新抬起头说道:“高氏什么都懂,温柔贤淑、体贴入微。能侍候好王爷。所以王爷喜爱高氏,愿意在她的温柔乡里沉醉。为着我起晚了让高氏早间等了。便去王爷那告状了?那我可以免了她每日的早请安。”
常苒觉得自己也是满腹委屈。突然被迫嫁进来,叫几个人都不舒服。也从不得萧承言的喜爱。萧承言根本就什么都不知情。自己在这瑞王府就像一个外人。什么都做不得主,处处看着府上人的脸色。真是不如在家做姑娘呢。果真出了门子,就是低人一等。哪个不高兴了,都是自己的错。
“你。”萧承言听到常苒不止没认错,反而说出讥讽的话语,伸出手,像是要打常苒。在空中还是忍住了。重新攥成拳头,又收回,重重锤了一下床面。站起身子走了两个来回。心中烦躁的很,想着我想同你好好讲,你不听。如今说到点上,你却还反过来调侃我。重新停在常苒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常苒直叹气。“还要同本王说什么吗?”
“没有。”常苒气鼓鼓的跪在那。泪水忍不住的流。
“好。”萧承言点了点头。“那你就好好跪在这,想一下日后应该怎么服侍本王。如果还记不住就跪到外面院子里去。再记不住,就去请教一下盈儿,学学人家怎么做的。能做到温柔贤淑,深得本王的欢心与喜爱。你真应该好好学习学习。”
萧承言被激之下,说了违心的话。一甩袖子便走向门口,手也碰到了门栓,原本就没插着的门,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推开。
常苒跪在那,听着这话,更是委屈。若是那般喜欢,为什么要让自己嫁进来,受这份屈辱。不由得肩膀都颤动的厉害。却依旧跪的笔直。小声的哽咽的,忍着不哭的大声。
萧承言站在门那,却是不舍得走的。心中清楚,若是今日走了,只怕更为了面子,短时间内都没机会迈进这正屋。到时候两个人都僵持着,都是这般要强的性子。难道还有一次这样的机会。叫他再骂再凶一顿吗?且丫头们都在外头,这般出去常苒定是要被看笑话的。说不准还会传了出去,日后该如何挽回。
心中虽是气着,却是停在那等着常苒叫他。可常苒一声不吭。求饶也无,服软也无。略略冷静的想了想,这分明是本王的房子,为何本王要走?终究没有推开门。想着常衡也没说,这凶了之后怎么办?用不用哄呀?何时哄呀?回头瞧着,常苒跪在那跪的板正。可肩膀还在微微抽搐,想是还在哭的。想想自己方才的话,是不是也略有些刻薄了,一上来就让她服侍自己,难免往那想着。后来又显得有些歧义,便叫她误会了?
她失了那么大面子,又叫人瞧着。不会按她性子,真跪一夜、两夜的吧。或是一时气极了真自行跪外头去,怕是自己也会心疼的。现在不过一时气恼,总不至于真要这般罚她吧。跪不跪不论,只怕这么哭一场,在心中郁结,也会做个病。站在那终是不忍,自己便给自己开解好,重新走回到常苒身边站定,厉声问道:“知道错了嘛?”
听到萧承言的话,常苒急忙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萧承言,对上那严厉的眼神,却是心中一下委屈,眼泪一下就止不住的流出来。大股大股的涌出。倒也不顾嫌隙一把抱在萧承言腰际。倒叫萧承言气消了大半,却依旧端着,强皱眉头道:“哭什么,像我欺负了你不成。站起来。”
常苒缓了一会,才用手撑起地面,站起身来。萧承言低下头,从下往上看着常苒问道:“你哭什么?我说错了?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