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夕,简府相邀。众人陆续而至,前厅设席,特备时应节气的菊花酒水,清心明目。
萧承言冒充平民,只坐稍末位,尝了尝菊花酒水,果真是略有些苦。
待用完席面,几个丫头才在前厅后位又设几把椅子,茶台在中。后设屏风在前,隔绝双方视线。
有几位学子故作诧异。
简大人道:“我们学堂上有几位姑娘家。素日也是跟着周先生听些学问的。今日众贤侄畅所欲言即可,让她们长长见识。”
萧承言面上略生笑意,展开手中折扇,瞧着几个学生点头已应,心中却是腹诽:早知的事,装什么。
转头过去,四面屏风,挡得严实。梅兰竹菊,布格极美,却也大量留白,很是秀美。
不止屏风相隔,那头姑娘家们似还罩了面纱,一时更分不清谁是谁来。丫鬟们来回上的茶点,两边皆是一般。
交谈甚欢,萧承言并不大言语,只听他言。偶尔姑娘家那头会有几声细语交谈。亦或是同这头争上两句。氛围奇好。
听着那边姑娘家的笑声和话语,分辨着常苒或是别人。不觉一直看向屏风之侧。
话题几转,正好说到之前盛行的话题,平陵治军换防之事。
秦霜因也上书递了建议,被其中几人架着捧。才道:“那次多谢苒妹妹提点。几句话,倒是真真给了我启示。我写了长信,托人给了军政处一位相熟的伯伯,伯伯后呈给了尚书右丞大人。”秦霜珊珊一笑,紧接又道,“虽未采纳,可却同我家长辈夸了我一番。我母亲乐的不行,四处去说,这才传开。总之,我这般,还是要多谢苒妹妹的。日后......”秦霜看着屏风那边朦胧的身影。“日后......若是我母亲摆了宴席,还请苒妹妹赏脸。不要再推拒了。”
萧承言即刻看向了秦霜。再次打量,他是平安郡主家的。平安郡主,儿时常见,却是还未曾同他儿子相识。之前学堂之事,多是他母亲起的头。苒妹妹......这般亲近吗?素远可是从没提过常苒的。都要上门做客了,那是不是该准备贺礼了。不觉便低下了眼帘。喝着那杯中的菊花酒,一盏又一盏。却又不住抬头看着秦霜。
屏风另侧,微微轻笑之声响起,随后常苒的声音传出:“秦兄长客气了。这真真同我没什么相干。那日便说了,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若说谢,还是周先生学问好。以小见大。我不过说的是市井之事,周先生便能悟出军旅之事。这我怎的及呢。实若谢,也该谢王婆婆。”
秦霜亦是忍不住轻笑,以茶盏掩饰在前。说道:“那就劳烦苒妹妹替我去道谢一番吧。只怕那王婆婆,连我是何许人也,也不知呢。”
同萧承言坐在这边的贫民子弟都问:“什么故事?怎么还有王婆婆?卖糕点的王婆婆不是住在东街那头吗?”
常苒却是不愿意再说。
秦霜架不住众人追问,虽也没提具体的换防计划,只是复述了王婆婆的故事。
可一来二去,萧承言便也听出,这话原是常苒于课堂之上的“玩笑”之话。想来,只不想直说罢了,拿着闲谈市井故事的档口去讲一下自己的言论而。
萧承言已知眼下平陵治军换防的实际部署。听此来言论,军政处也非未参考秦霜的建议。只是不好明面采纳,稍作改动。
当时瞧见这新奇换防之际,颇有熟悉之感。总觉得同之前常衡某次言论很是相通,还特写信相问常衡,是否是他提的建议。他回说不是。后常衡又写信来告知,是刘为兄长。提了此意,后被东边镇国公老将军相中,现下已调往东边了。
这计划原是同南境那布防有相通的地方。他之前在南境实地看过,而这却多变通之道。旁人是不会知道南境之事。唯有你......
萧承言转头看向屏风。虽未直接能见,可从方才说话,已能断出是常苒座次之位。朦朦胧胧能见其形。
如今已然这般谨慎?连真实想法都不敢言及。难道不会骑射,也是你这两年的伪装吗?可你一个在马背上长大的人,你怎么能忍得住呢。你又那么爱射箭,荒废了不可惜吗?
想着,自那之后,你一直没见到我。你也变了模样,我也变了模样。或许那日你是一眼没认出我的。所以眼神那么而过......这两年间,你会不会也曾想起我。会不会......像我想你一般,也曾惦念过我一次。让我亲口问你,一次。一次就好,我就放手。不在打扰你。这次是真的。只要听你说出口,就好。我就走了。再也不来了。
阳光日斜,常苒的身影正好映照在这屏风上。萧承言坐的极近,忍不住站起身来,用手触上屏风。那竹顶翠挺拔。
“这是我家小女的杰作,虽是简陋但还上的得台面吧?成沂贤侄。”简知府突然说道。
萧承言被这说话声唬了一下,身子一震,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站起身来。急忙转身看着简知府答道:“甚好。这绣工真是一流。学生忍不住摸摸看,是不是绣上去的。”说完拱手而礼。手中折扇亦在手中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