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常家小姐。”
“是她......可惜方才低头没瞧到模样。”
娴妃只轻笑一声,“怎的你也对她有意思?”
“京中传成那般盛况,自是想见见是个何模样。”
直至快到紫璇宫,常苒才开口问:“这个时辰各宫不是正在午睡吗?那方才同娴妃一道的是?”
“是昌平侯府高夫人。”
常苒仍是不解,继续问:“昌平侯府与娴妃娘娘可相熟?”
“高夫人是娴妃娘娘的嫡亲姐姐。娴妃娘娘刚入宫的那几年,高夫人时常进宫陪伴呢。”周瑶在后解释。
“我初入宫来不熟道路。方才那路是能通向太后的慈安宫吗?”
“那碎石路是通往湖心岛的。湖心亭还有一处景观,畅兴阁。上方远远瞧是座圆楼,下方还有八角亭的模样。”
“才盖时还取什么天人合一,国泰安民的意思。陛下还去开园了呢。”崔依在后补充。
“是。但那难走,少有贵人去那,不久就荒废了呢。如今那被高树遮着更看不到亭阁全貌了呢。后来又建了对应听戏的畅心台,便更荒废了。但不知为何后来贵人们也不大听戏,畅心台也无用了。如今皇子们便在那畅心台那角楼读书呢。”
常苒心下了然,两人特意去了已荒废之地,为何呢?
*
方才,就在常苒几人坐于亭中时,距离那几十米开外畅兴阁内,娴妃重重一拍身旁小几。“实话告诉你,宫里出事了。”
高夫人满脸期色:“外头传的竟是真的?”
娴妃撇见,忍不住也挂了脸色。“什么?姐姐你是不是在高府高枕无忧多了,脑子坏掉了呀?那传出去的话还能有几分真?”
高夫人瞧见娴妃神情,不以为意道:“那到底如何值得你这般紧张。”
“紧张?我都不敢紧张。我生怕我表现有异叫旁人看出来端倪。”娴妃刻意压低了声音。
高夫人看看左右,靠近娴妃问:“什么意思?谦嫔?是你?”
娴妃吸一口气深深吐出,满目厌烦稍纵即逝转而看向另一侧满满无奈。
“既无关,何必紧张呢。”高夫人反在一旁端起茶盏小口品着茶。
娴妃伸出手一把打掉高夫人手中茶杯。
“哎哟。”茶水倾泻而尽洒在身上,高夫人急忙站起身来拿帕子擦拭。
娴妃轻轻叹气:“不关我事,却关你事。谋害龙裔,你是我嫡亲姐姐,我能逃脱吗?”
“胡说什么?这同我有什么相干?”高夫人仍是擦拭。
“你那带了多年的香囊里放了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早便告诉你别戴了,你偏不听。如今太医都说那香囊有异,你这些年没了子嗣,安之不是这个缘故。害了多少性命。”
“是香囊?”高夫人不顾身上湿迹,复又坐在椅子上。“不会呀?若真是为此,那不该是娴妃您召我进宫来说体己话了。”高夫人说后反而仔细打量娴妃,最终却是加了一句旁的话,“况且我没有,她们更别想有。”
“你当我框你?你如今还有什么值得我谋算的?你们高府值得我谋划的?如今我这个位置,时移世易,姐姐,你们不来求本宫便不错了。不说我还忘了,我才进宫那两年......你常在侧,说不准便也有你的缘故。”
高夫人只瞧着娴妃,什么都未说。
娴妃再次深吸一口气才又说:“本宫也是在此事过了月余才敢召你入宫。你不知,日前之事甚险。若不是本宫手下有个得力的,只怕你第二日便会被沐贵人认出,然后缉拿、下狱了。”
“真假?可外头都说是乐妃不甘满门被诛,伙同沐贵人谋害的......”
常苒刚进紫璇宫内,芷兰便过来迎接。待走到长公主寝殿门外,却被拦住。
“常小姐,长公主殿下午睡未起,您自行回房便可。此时时辰尚早,您也歇一歇吧。”
常苒点头便欲离开,身旁周瑶却是浅行一礼。“那烦请海姐姐待长公主殿下起身后通禀一声,到时若有传召,我等在陪小姐前来。”
“好说好说。”
离开一段距离,站于廊坊下时常苒突说:“瑶瑶,你还是在寝殿那候着,把方才遇到娴妃和高夫人的事给长公主学一遍。”
周瑶问:“小姐是觉得高夫人入宫有不对的地方?”
“是怕娴妃娘娘有所想。总比她人传出话到长公主面前的好。”
“明白了。”周瑶点头。
常苒忽而又道:“再加一句,想来外头传的沸沸扬扬,待过了时日不那么打眼了,再进宫来探听一二也是有的。畅兴阁那静僻少人,正好说话,务必点明地点。”
“是。”
回到房中,常苒便让崔依帮着韶华收拾行装,还多给了些银钱。韶华和崔依便也离开。房中只常苒和芷兰二人。
芷兰急饮一杯茶来才说:“小姐,将芜今来了。奴婢按您说的,也凑过去套近乎呢。她说了好些旁的,归结起来就是:长公主让她去冷宫是去收集消息的。冷宫那处事少,她常日无事便去外头各宫寻友闲聊,甚至帮着各宫做事。之前宫中各种之事皆有传闻,但大多都......不同。但哪个听来都像真事。便把各宫说法都报给长公主了。”
“嗯。耳目而已。”常苒说完便坐下也喝了一口茶。
“常小姐。”桂嬷嬷进房,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宫女进来,把一应针线、娟稠丝帕被放置桌上。“明日您便钻研女红。您这三日先绣个......花鸟鱼石罢了。先瞧瞧功底,再给您安排师傅教导。”
“是。听闻韶华师傅明日便要离宫了。不知能否宽限一日容常苒送上一送?”
“她有什么好送的。若是觉得时间本就不够,那更不必劳烦了。”桂嬷嬷未给转圜,带人离开。
芷兰见常苒不大高兴,便道:“小姐若是不舍,现下韶华还在,不如现在去道别。”
常苒嘟着嘴,重坐回椅子上,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用手摩挲布匹上成排扎着的数根细针。“紫璇宫内往进出,大多走西华门,那条路兴许能碰上哥哥。远远瞧上一眼也成呀。”
韶华离开时,常苒并未得旨意亲送,更甚只被允许到紫璇宫门处,道了句不舍。
常苒心想,自己果真天真,自己难出的不是宫门,是紫璇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