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太医后,老太太若无其事地说:“你们看,我就说不用请太医吧,老毛病了,大晚上折腾人家。”
姜阁老宽慰道:“无妨,让他瞧上一瞧,儿也放心。”
姜老太太轻叹一口气,“我也是难得见到你,你且和我说说,婉妤那里怎么样了?这孩子,刚经历了宁夏镇的瘟疫,又被拦在了地震的平阳府,真是让人操心。”
许姨娘脸色微变,随即说:“看来老太太这火,是为了婉妤来的。”她只要在这个家听到姜婉妤的半个字,她心情就不好。
张袅袅听到姜婉妤这个名字,亦是心中暗自腹诽,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姜阁老恭敬答道:“是晚辈们不孝,让您担忧了。”
老太太摆摆手,“这孩子命苦,我自然会想着些。”她又对身边伺候的人说,“等她回来,将我那块翡翠观音拿出来,给她送去。”
此言一出,许姨娘和姜阁老双双愣住了,姜阁老惊道:“母亲那块翡翠观音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是您当初的陪嫁,至今都不舍得戴,怎么送那丫头了?”
许姨娘亦是满心不甘,嘟囔着:“就是,就算送,那也得送身份地位高的晚辈才是。”言下之意,自然是指自己的女儿姜婉妍。
她之前就求过姜阁老,想让他说服老太太将翡翠观音给姜婉妍当陪嫁,却遭老太太严词拒绝,怎么如今就大手一挥给那个贱丫头了,她不服。
老太太瞥一眼许姨娘,淡淡道:“身份地位?婉妍自小在府里金尊玉贵地长大,与嫡出的小姐别无二致。婉妤呢?纵使夫妻不和,可与孩子无关,你们哪个问过管过?到底是姜家的嫡出女,不能被小瞧了去。”
许姨娘反驳道:“婉妍在东宫也是如履薄冰、仰人鼻息地活着,每每想起,妾都......”说着,便开始抹起眼泪来。
老太太一听她哭诉便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姜阁老见状,忙对许姨娘道:“在母亲面前,如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婉妍在东宫还是不错的,有我在呢。”
许姨娘这才委屈地收起眼泪,哽咽道:“老爷说得是,是妾多想了。据说,翡翠观音还保佑官运亨通,这要是给张妹妹肚子里的小少爷,那岂不是更好?”
张袅袅心中暗忖,就知道这把火她躲不过。她轻抚着肚子浅浅一笑,对老太太温婉言道:“孩子月份浅,尚不知男女。况且也没给外人,那是孩子的嫡姐,他理应尊敬。”
老太太和姜阁老听着张袅袅的话,心里舒坦地点点头。姜阁老温婉言道张袅袅的手说:“你放心,他该有的,只多不少。”
张袅袅眸光流转,笑意盈盈地望向姜阁老,“那妾身便代他先谢过爹爹了。”
就在姜阁老笑意直达眼底时,许姨娘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挑眉问道:“对了,张妹妹,前个你去天宁寺进香,我身边的桃红帮我去还愿,她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我一番盘问之下,她红着脸和我说,看上了你身边的那个男子,不知他是何人?”
此话一出,众人疑惑的目光皆系于张袅袅一身。张袅袅有些紧张地看向姜阁老,轻声道:“老爷,是......是途中偶遇了元家的小公子,也并未说上什么话。”
姜阁老盯着她没有言语,但是一双凌厉的眼睛足矣让她回想起那日情形,她不由自主地心慌起来,却仍强作镇定,迫使自己迎上姜阁老的目光。
她那日确实遇见了元家小公子,分别时,他只是问她过得好不好,再无其他。
许姨娘大吃一惊,“呦,张妹妹还认识元家小公子呢?那......那桃红是配不上了人家了。”
张袅袅淡然答道:“元家小公子与表哥相识,我也就打过照面而已。”
“哦,我还以为,”许姨娘话说一半,忽觉失言,忙改口道,“还以为你们年龄相当,是......瞧,瞧我这不会说话的,张妹妹,莫怪啊!”
张袅袅不做声。
天色已经很晚了,老太太见气氛不对,又担忧张袅袅的胎,便催促姜阁老赶紧带她回去歇息。
姜阁老出门后,径直前往书房处理公务。张袅袅与许姨娘分别时,许姨娘望着张袅袅的腹部,嘴角仍挂着不屑的笑意。
次日清晨,张袅袅照例早早来给老太太请安,恰逢姜阁老在内室问安,因着她每日都来,下人们便也不看着她。
她正好听到老太太对姜阁老说:“都是你闹出来的,你若心有疑虑,就再找几个郎中给她号号脉,看看日子能否对得上。”
“是,儿子也正有此意。”
这时,有伺候梳洗的丫鬟走过来,张袅袅忙躲至另一侧墙壁后,脸色阴沉,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待姜阁老出门时,他在门口驻足,对刘青吩咐道:“今日你便不必随我出行了,你去那边走一趟,问问张姨娘腹中孩子的日子。再找两个郎中回来,看看孩子大概会在何时降生。”
刘青闻言,虽感诧异,但仍恭敬地弯腰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