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妤转而替蓝梓炎更衣,恰此时,蓝梓炎向她细细道来事件原委。她闻言,蓦然抬头,满目惊讶:“啊?你竟要孤身前往沙瓦部?”
蓝梓炎微微颔首,“嗯。”
“我马术也很好的,我陪你一起。”
蓝梓炎宠溺地抚摸着姜婉妤的发丝,轻轻摇头,“不行,你还要在营帐内伺候有伤的夫君呢。”
姜婉妤很是不舍地望着他,他笑着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你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此仗速战速决,咱们一起回京师过新元。”
“蓝恩也不带?”如果带着蓝恩,姜婉妤还能稍微放心一些。
蓝梓炎依旧摇头,随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二人紧紧相依,他的眼帘缓缓垂下,语中满是歉疚,“对不起,在山上时我便应遣人护送你回京师的。”
他心中再次后悔没有将人送走,他害怕,害怕城垛之上的人会是她的婉妤,他想都不敢想,倘若是他被威胁会如何?故而,当周将军于军营之中质询于他时,他唯有沉默以对,无法应答,只因他也知晓,自己定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姜婉妤深知他心中所忧,可她岂是懦弱之人?她浅浅弯起嘴角,“我是自愿来的,你可送不走。”说完,她能感受到蓝梓炎的怀抱愈发紧实。
她轻声细语,“一切熙攘,皆为利字。你且安心前去交涉,切勿急躁,需循循善进,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她心知,此次交涉岂是那么容易的,他无异于身陷敌营,与虎谋皮。况且周将军一家还在等着他,胜算更是难以预料。不过,她相信她的梓炎一定会成功的。
蓝梓炎缓缓松开姜婉妤,但还保持着相拥的姿势,两人额头相抵,他缓缓闭眼,低语道:“好。”
蓝梓炎一个吻亲在了姜婉妤的额头,又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姜婉妤依旧伫立原地,目送他渐行渐远,直至帘幕落下,眼中的泪水才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
蓝恩将蓝梓炎送到大营门口,蓝梓炎趁着整理马鬃之际,低声叮嘱:“记住,一旦有变,你迅速将夫人和萧太医带走。”
“是,将军一切小心。”
“嗯。”蓝梓炎翻身上马,策马扬鞭,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就连蓝恩也不带吗?”姜婉妤心中虽有不舍,却也知晓带上蓝恩或能让她稍感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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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
张袅袅等了多日也不见蓝母来姜府,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落寞,失望的她今晚却等来了另一个人——元家三公子元明钦。
张袅袅遣散了下人,披着大氅,立于廊下,仰望那轮皎洁的明月,思绪早已飘向了远在天边的蓝梓炎。不知道信件有没有送过去,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他会不顾一切赶回来救她吗?哪怕只是给那姓姜的老匹夫写一封解救信,也是好的啊!
“咕咕——”一阵夜鸟的啼鸣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循声望去,只见一袭黑衣的男子正贴着墙角,蹑手蹑脚地靠近。起初,张袅袅心中还生出一丝恐惧,但待看清来人后,那份恐惧瞬间化作了紧张与惊讶:“元公子,你怎会出现在此处?”
去年姜老太太过寿时,元明钦曾随父兄前来赴宴,因此对姜府的地形略知一二。他的亲信前几日向他透露,曾亲眼目睹刘青亲自搀扶着张袅袅步入姜府。起初,他半信半疑,但后来又听闻蓝家停止了搜寻,心中愈发不安。于是,他匆匆赶往蓝家,从蓝母口中得知了这段隐情。
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怎能忍受她被姜阁老所玷污?她一定是被迫的,他一定要将她救出苦海。这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是找到了她。
元明钦望着眼前身披大氅却仍显得消瘦的张袅袅,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怜爱。他急切地说道:“此时姜阁老尚未归来,府中正值用膳之际,人员往来频繁,我趁机带你逃离此地,远离京师,越远越好。”
张袅袅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她没想到,最后愿意伸出援手的竟是元明钦。她满怀感激地点了点头,迅速脱下厚重的大氅,将手中的暖炉轻轻放在栏杆上,跟随元明钦往外走。
元明钦打头阵,两人沿着墙角的阴暗处,小心翼翼地前行。刚走出圆拱门,便见一排丫鬟鱼贯而来。元明钦急忙拉着她躲在水缸处,蹲下身子,低下头,屏住呼吸,待丫鬟们走远后,才敢缓缓起身,继续引领着张袅袅穿梭在夜色之中。
刚迈出两步,便见刘青领着数名家丁迎面而来。四目相对之间,张袅袅心中惊恐万分,欲挣脱元明钦紧握的手。元明钦却紧紧握住她的手,一边后退一边轻声安抚“袅袅,你别怕,一切有我。”
刘青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快步上前,抬腿便是一脚,将元明钦踹倒在地。
张袅袅惊呼一声:“元明钦——”
刘青一个招手,两名家丁迅速上前,架起张袅袅便往屋内拖去。为防止她呼喊,其中一人还粗鲁地捂住了她的嘴。
元明钦挣扎着起身,欲夺回张袅袅,却被剩下的家丁团团围住,拳打脚踢。刘青则站在一旁,悠然自得地欣赏着这场“好戏”。
两名家丁将张袅袅带进屋内,重重地关上了门。张袅袅背靠着门,听着外面的殴打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上。
见元明钦已被打得差不多了,刘青这才命人将他扔到路上。随后,他步入院子,高声命令将这个院落的所有婢女和仆人叫来。不一会儿,十人便跪在了冰冷的地上,浑身颤抖。
刘青冷声道:“就在这院子里,每人杖六十。能活下来的,撵出府去;死了的,直接拖到林子里喂野狗。”
张袅袅坐在地上,耳中充斥着求饶的哭喊声、杖责的沉闷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每一声都击打在她的心上。她的身子颤颤巍巍地发抖,她屈膝抱住自己的双腿,眼神呆滞,脸上已无任何表情,只有身体随着杖责声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