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炎停步,冷冷地抛出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名册,你会嫁进蓝家吗?”
她张了张嘴,却哑然无声,因为两人都心知肚明,答案是不会。
梓炎不再等待她的回答,面色冷峻地推门而出。在他的双脚刚迈出门口时,姜婉妤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从他背后传来:“你有想要扶持的人,这无可厚非,可我族人的性命也是命。”
梓炎猛地回头,眼中闪烁着怒火,他大声质问道:“扶持?边境的将士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缺衣少食,而你的族人却冒用军饷,在京城里声色犬马、寻欢作乐,甚至暗藏杀心。权贵的命金贵,难道将士们就该死吗?”
她被梓炎的话震得心神俱裂,她想起父亲曾对她说的那些话,与梓炎此刻的指责大相径庭。她心中乱成一团,语气中难掩颤抖:“你……你有证据吗?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请你不要妄下定论。我的族人,他们不会的。”
梓炎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轻蔑道:“证据?你心心念念的名册就是证据。”说完,他不再给姜婉妤任何反驳的机会,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与倾盆大雨之中。
姜婉妤楞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她心中五味杂陈,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了一般。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深入怀疑过父亲的话,因为她自认为自己很清醒,她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为了要儿子宠妾灭妻,对她和母亲多年来不管不顾。可是,无论是在保定府还是在京师,任谁都会说当今的姜阁老是个勤政爱民心系百姓的好官。
就连母亲都对她说过,父亲是个好官。怎么到梓炎这里就变了?
他俩的争吵声即便是大雨也没有掩盖住。此时,竹沁急匆匆地冲进房间,衣角还滴着水珠,她见姜婉妤一脸失魂落魄,连忙上前搀扶她坐下,随后麻利地关上门窗,点燃桌上的灯火。
随着火光摇曳,屋子里逐渐明亮起来。竹沁快步走到姜婉妤身边,关切地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姜婉妤恍若未回神般,缄默不语,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竹沁见她如此,心中更是着急:“你俩这大半夜不睡觉,怎地还吵起来了?你没有没伤到哪?”
姜婉妤这才缓缓回神,她轻轻摇了摇头,平静说道:“没事,竹沁。你去睡吧。”
竹沁却不放心,她看着姜婉妤苍白的脸色和憔悴的神态,心中一紧:“哎呀,您这样子,我怎么放心睡啊!我还是陪您坐会儿吧。”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回去吧。”
她见姜婉妤态度坚决,只好无奈地答应:“那……好吧,小姐您要是有什么事,随时叫我。”说完,她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生怕姜婉妤有个什么闪失。
待天光破晓,蓝梓炎在蓝恩的服侍下穿上了朝服,准备上朝。蓝恩也知道这两位半夜大吵的事情,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伺候着不敢多言。
待一切穿戴整齐后,蓝梓炎面若寒霜,一言不发地走出府门,蓝恩紧随其后,大气都不敢出。
姜婉妤掐算着下朝的时辰,回到了姜家。
她走进庭院,只见姜阁老正悠然自得地在亭子里喂鱼,她轻声唤道:“父亲。”
姜阁老回头瞥一眼姜婉妤,见她两手空空,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鱼饵,缓缓坐在栏杆旁,问:“东西拿到了?”
姜婉妤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父亲,名册里的人……真的是如您说的那样吗?”
姜阁老面色一沉,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我是让你去办事情,不是让你来质疑我。该说的,我之前已经与你说得一清二楚,你自己好好掂量。”
父亲的表情和言语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的族人当真如此吗?“昨夜,我梦见了娘亲,她和我说,遇事者,应有所为有所不为。”
“那你就应该听你娘亲的话,速速将名册拿回,别寒了她的心。”
“恐怕让她寒心的不是女儿,而是您和外祖家表面两袖清风一心为民,实则居心叵测暗室欺心。”
姜阁老闻言,脸色骤变,他猛地站起身来,指着姜婉妤怒喝道:“放肆,这些话是蓝梓炎和你说的?”他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道:“你才嫁进去几天,就被人灌了迷魂汤似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姜婉妤看着姜阁老发怒,心中一阵痛楚,“父亲如此生气,可见女儿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