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炎依旧没有理会她,闭上眼假作休憩。姜婉妤也不以为意,自得其乐地享受着美食。
姜婉妤怕晚上积食,也没有吃太多,放下筷子后用了些茶水漱口,举止间流露出一种别样的优雅。然后屈指轻轻敲了两下桌子,梓炎听到后睁眼看向她。
她直视着梓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当初为何从定兴匆匆返回京师?”
梓炎对她的突然发问,先是一愣,随即淡淡答道:“病愈了,自然就回来了。”
“什么病?”姜婉妤追问。
梓炎深深看着姜婉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姜尚......阁老没告诉你?”
姜婉妤十分诧异,“问他做什么?难道是他把你弄伤的?”
梓炎沉默不语,姜婉妤接着说,“我只知道你用了好久的白芨末,想必是很严重的刀伤。”
梓炎眉头微蹙,“你知道还问?”
姜婉妤眼睛一瞪,起身将桌子轻轻往里一推,然后自己挪到梓炎身边,凑近他说道:“你承认了,你还说不认识我?如果你我当时不在一起,我又怎么会知晓你那个月用了什么药物?”
梓炎往后稍退了点,眉头紧锁,“我承认什么了?你如何得知,你自己心知肚明。”
姜婉妤心想:我心里当然清楚了,恐怕是你不清楚。
她凝视着梓炎的眼睛,认真说道:“梓炎你病了。”梓炎像看一个怪物般看着她,她接着说:“我一定会让你记起我的。”
梓炎不再看她,转过头去,闭上双眼。
姜婉妤微微撅起红唇,身子微微前倾,想更近距离地看到梓炎的侧脸,修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鼻梁高挺,薄唇紧闭,透出一股坚毅之气。虽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但是皮肤却并未显得多粗糙,真好看!她一手扶着软榻边缘,情不自禁地又向前凑了凑。
这就是当日救她性命的男子,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两人守礼知节,虽无越界,但最后私定终身,姜婉妤从未后悔,那日见到他真容,更是不悔。今日梓炎失忆,但是冥冥之中她们还是成婚了,姜婉妤只想说:天意,真好!
梓炎又不是真睡着了,他能感受到来自女子的气息逐渐逼近,他微微转头,双眸睁开,正对上姜婉妤凑近的脸庞。四眼相对,两个人同时停住了呼吸,周围的气息似乎都凝固了。这时,远处的烛光发出轻微的刨花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两人心中皆是一紧,纷纷往后退去。姜婉妤刚才相当于探出半个身子,衣摆又长,一下子松开了把住软榻边缘的手,重心不稳的她就往后倾倒,还好梓炎眼疾手快,迅速接住了快倒地的她。
但却使得她的双腿绊住了梓炎的腿,所以梓炎是接住了她,但是二人双双倒地,还顺势滚了一圈。
最终,梓炎以身体护住姜婉妤,自己在上方,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始终护住姜婉妤的后脑。而姜婉妤则被他紧紧护在怀中,一只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角,另一只手则环住他的腰身,脸颊紧贴在他的胸前。虽然隔着衣料,但是她能感受到梓炎的心跳,那心跳声越来越快,而她的心跳又何尝慢呢?
梓炎最先缓过神来,急忙起身挣脱姜婉妤坐起来,一腿曲起,胳膊搭在上面,努力平复着呼吸,却不看身旁的女子。
姜婉妤也坐起看着梓炎,眼中闪过一丝羞涩和紧张,嘴角偷偷上扬一下,指着他说:“你耳朵红了。”
梓炎闻言立刻站起来,背对着姜婉妤,清了清嗓子道:“夏天,能不热吗?”
梓炎听到了姜婉妤的笑声,回头严肃地对她说:“别笑了,起来睡觉去。”
姜婉妤看着梓炎那严肃的模样,心中却觉得有些好笑。仰起头伸出右胳膊,等着梓炎扶起她。
梓炎看着地上的女子,十分无奈,随即伸出手将她扶起。姜婉妤起身后,并未看梓炎一眼,便径直走向床榻,放下床幔,把外衫脱掉只留里衣。她双手捏住热热的耳朵,偷偷笑着,最后躺下搂着被子。
这一天,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梦中一样,本以为这场婚姻不过是场无关紧要的过场,想着洞房花烛夜和新郎谈论今后的日子如何的井水不犯河水地过到和离,然后用最快的时间完成父亲的要求,最后达成母亲遗愿和梓炎回到定兴。
熟料,人算不如天算,梓炎就是蓝将军,看来,这其中的种种谜团,还需细细理清,方能徐徐图之。
早起累了一天的姜婉妤,思绪纷飞间,便缓缓陷入了梦乡。
梓炎在感知姜婉妤真的睡着了,才轻轻躺在软榻上。本来进门前想着对她警告一番然后回书房安歇的,谁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了她的几句话而让步,一定是之前几次见面,彼此间已有了些许熟悉,所以才会心软。
他闭上眼,试图平复心绪,脑中却不断浮现出她刚才在软榻上的脸庞,他赶紧眨眨眼,提醒自己:她是姜家女,是姜阁老派过来的细作。
梓炎不自觉地又将目光投向了床榻,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
这一夜,他注定不会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