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沉默了片刻,老齐猛地站起身,也不顾老周几人的阻拦,打开门只披了件棉袄就急匆匆地出门而去。
见他如此架势,老周奈何不得,也只好穿上了棉袄,带着一个伙计也跟了出去,生怕他一时情急再出了什么事。
“马祥,你出来之前,清安可还跟你说了什么?后日便要回洛阳受审,那这耀州刺史又要谁来接任?”
直到房门被重新掩上,薛夫人才动了动眼珠,强忍住指尖的颤抖,望向马祥的眼神里有担忧,也有着几分希冀。
马祥有些心酸地摇了摇头,通红的双手紧紧交叉在一起,挽起的手臂上隐隐绷起几道青筋。
“张临芝那狗东西可算找到了把柄,拿着鸡毛当令箭。不仅不许清安出门一步,连府衙的人都清了出去,说白了就是要软禁他。”
他深吸了口气,才继续向下说。
“至于新的耀州刺史,好像是裴尚书家的次子裴征,虽然只是代职,但我看那架势,那帮人似是已经势在必得了。”
薛夫人闻言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裴家与薛家是世交,再加上裴尚书是薛清安老师的这层关系,想必也会在洛阳那边为他周旋。
而耀州这边,裴征这些年在工部的功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在这种情况下代为接掌耀州,想必也不会太大问题。
然而与薛夫人不同,一旁的何秋月和马祥虽然没有开口,但心里都为这情况捏了把汗。
薛夫人不知道裴尚书可能存在的风险,但他们是清楚的,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不从耀州内部调人,而是直接从洛阳指派一个工部大员。
偏偏就在这个初步战胜的时候,很难不让他们产生怀疑,这件事情是否跟薛清安迟迟不放北疆大皇子有关。
北疆大皇子率部入边,屠杀军民近百人,人证物证俱在,而北疆王那边还没派人交涉,洛阳却先后传来大臣奏请释放的消息。
甚至还有人提出,为了两国的友好邦交,耀州这边不仅要派车将人送回去,还要献上一定的礼品以示求和的诚意。
朝臣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提出了割地赔款的主张,而那些葬身于敌军铁骑下的无辜百姓,那些在战场上浑身浴血的士兵,便成为了他们口中为了和平的一大牺牲。
一向善断的女皇在这件事情上首次有了犹疑,而这么一拖,就是近一个月的时间。
眼见着北疆王即将派使者和谈,没想到有心之人早已经坐不住了,想要对薛清安这个不稳定的因素采取措施。
想到这里,马祥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真是这样的话,那清安一路上不是会有危险?张临芝那个死娘娘腔,保不齐会不会出什么歪招,不行,我得跟在后面保护着点。”
原本正在琢磨着下一步的措施,一听这话,何秋月沉吟着摇了摇头。
“清安目前只是有嫌疑,就算张临芝再狂妄,也应当知晓在途中让有嫌疑的命官遇难是大罪,他那么明哲保身,肯定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么一说,马祥和薛夫人也稍微松了口气,陌桃也适时又端来一壶热茶,给三人各倒了一杯递了过去。
何秋月接过茶啜了一口,随即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
“我总觉得还有些事情没理清,马祥,你有没有什么法子,我们得找机会见清安一面才好。”
这话一出,马祥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瞪大了眼睛看向对面的何秋月。
“我本来以为我够疯了,没想到你才是深藏不露。还进去,你当那些驻兵是吃素的不成?”
薛夫人也担忧地拍了拍何秋月的手,“是啊,再怎么说也是被关禁,私自探望可是违背圣旨的,被抓到轻则重打,重的恐怕是要收监的。”
见她仍没有松口,马祥也严肃了几分,放下了茶杯,用力捶了捶头,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
“要是真想去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办法,只是需要冒很大风险……”
听他这样说,何秋月双眼立即放了光,“风险倒不要紧,我真不想这样稀里糊涂地看他离开。”
马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先别急,我也只不过有个初步的构想,成不成你先听了再说。”
“要说张临芝这人,还有个毛病就是贪恋财物,但凡是精美之物他总想收集起来,所以……”
何秋月适时接过了话,对着马祥会心一笑。
“今夜便请他来观赏何氏传家珍宝,届时你我便趁其不备,偷偷到府衙里见上薛清安一面。”
马祥一拍大腿,“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