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濯羽靠在庄静融的怀中笑道:“我又想起来了一些。我把四皇子从官兵手里带出来,然后把他放走了。”
“那你记不记得,你在放走四皇子之前,躺在我的怀里,口中叫的是谁的名字?”庄静融微微笑着,阴阳怪气道。
白濯羽想起,自己好像一直在喊云容章。
她一时之间心乱如麻,抬头望向神色复杂的庄静融,垂头内疚道:“我昨晚失态了。你有什么想骂我的话,别藏着别掖着,直接骂出来就好。”
庄静融扫了白濯羽一眼,不发一言。但她却欲言又止地抬头看了一眼她,默默将点心盒中的茉莉饼递到她手中。
白濯羽接过茉莉饼,咬了一口,却感觉口中有血腥味,舌尖有些刺痛。她有些疑惑地又照了照镜子,伸出舌头,发现自己的嘴唇上有很多咬痕,舌尖也被咬破了。
“静融,我舌头怎么破了?”白濯羽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舔了舔被咬破流血的嘴唇。
庄静融面色铁青。她当然不能告诉白濯羽那是云容章咬的。她只能板着脸道:“你上火了。”
“可为什么我看这伤的地方像是牙印……”白濯羽又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你喝多了,自己咬的。”庄静融更加没有好脸色。
“可我看这牙印是向外的,肯定不是我自己的呀……”白濯羽摸了摸嘴唇,照着镜子,更加大惑不解。
庄静融彻底怒了,厉声道:“行行行好好好,是我咬的,是我昨天也喝多了,非要咬你的嘴唇行不行?你要是不满意的话,那就是云容章,借尸还魂回来了,在梦里又把你亲了一通,行不行?”
她没有办法和白濯羽解释这件事,更愤怒于云容章的冲动行为。她只能胡搅蛮缠,蒙混过关。
白濯羽听闻此言,立刻缩得如鹌鹑一般,不敢再多发一言。
“静融,你听我说……我只是江湖经验不足,经历的事情太少,所以会对一个人念念不忘。我知道等我有了一些阅历以后,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白濯羽低下头去,认真地自我反省,条分缕析,“你放心,我知道他已经死了,我非常清楚这一点。静融,你亲自动的手,我不会不信任你。”
提到此处,庄静融神色中闪过一丝不安和愧疚,转瞬即逝。
云容章……
她为自己感到可笑可恨又可悲。她已经用尽了一切努力,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终究没有办法将他从记忆中完全抹掉么?
她越想忘记,那个人的人影便越成执念。她被迫直视自己的内心,不敢有半点欺瞒。
但是她怔怔地看着那一小块布条,却感觉隐约有哪里不对。她不动声色地将布条放在鼻子下,却问到了一丝熟悉的雪松檀木香。
她死都不会认错这个气味。
云容章身上的气息并非熏香或者香膏,而是纯粹的体香,是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
白濯羽又暗暗将那根布条握在手心中,暗中向下瞟,仔细比对了那根布条与庄静融衣服上缺口的痕迹。
完全不匹配。
也就是说,这根布条并不是白濯羽从庄静融的衣服上抓下来的。
而是来自云容章。
并且,庄静融能提前将自己的衣服撕坏,说明她早就料到了白濯羽会这么问,而且早就做好了欺骗她的准备。
——为什么要骗她?
白濯羽的心跳飞快加速,强迫自己脸上保持波澜不惊。她开始意识到了一些不该让她意识到的事情。
她隐约记得自己有一段模模糊糊的回忆,但是这段回忆已经被酒封存在了记忆深处,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来。当她努力地抓破脑袋想要去回忆的时候,这段记忆却像流沙一样,顺着她的掌心游走,再也无法寻回。
她有些惋惜,不过她已经无法辨别这段记忆到底是真实的回忆还是了然无痕的一场梦。她只记得在那段回忆之后她非常悲伤,哭得难以抑制,在梦中仍然含泪,哭到第二天天明。
既然是悲伤的回忆,那忘掉也不要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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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濯羽永远不会想起这段回忆,但是云容章替她牢记,永不忘却。
这段回忆似乎发生在一个破烂的街巷。夜色仍然昏沉,皓月高悬于空。白濯羽躺在满是沙土的地面上,头枕着砖墙,砖头坚硬的棱角使她很不舒服。
她有些发冷,微微侧了侧身,路面的灰尘沙土呛进了她的鼻腔,让她非常难受。
就在此时,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垫在了她的脖子下面,揽住她的脖颈。细长的,雪白的,柔软的,好像是一只手。大片大片久违的雪松檀木香入侵了她的脑海。
白濯羽缓缓眯起了眼睛,在一片朦胧的月色之中,她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深黑色的,直勾勾地盯着她,写满了排他的爱意和占有的欲望。
云容章在她的面前,半跪着,用手托起她的后颈,看着她躺在地上。他没有跪在月光之中,明亮的月光只打在他的身后,在一片被溅起的粉尘中如流动的水银。
云容章的发冠被卸下,头发半遮半散,划过白濯羽的脸颊。白濯羽被弄得有些痒,皱了皱眉,昏昏沉沉地看着他。
“兼兼,你醒着么?”云容章凑近她的耳侧,低低问道,温热的气息打在白濯羽的耳垂上。
“师兄你干什么……”白濯羽模模糊糊地抱怨道。
“不想杀我,看来是还醉着。”云容章的脸上露出了餍足又危险的轻笑,右手覆上来,轻轻揉了揉白濯羽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