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依然如此,醒来的时间少之又少。
第七天。
周瞳被剧烈的咳嗽震醒,摸着跳动的心脏觉得做了一场噩梦,体温下降,他睁着红痛的眼睛,趴床头去拿手机。
他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却发现手机上没有应不尘的消息。
奇怪。
周瞳打了过去。
娘娘腔一看就惊声的叫,“尘儿,尘儿,能醒吗?瞳,瞳子,你哥的电话!”
应不尘條地睁眼,抖着手拿过手机,他挣扎着起来,喘了一会儿气,接起来。
“喂?”那边是周瞳听起来饶有活力的声音,“干啥呢狗崽子,我说我手机坏了你他妈是真不打电话,玩疯了啊?”
应不尘的嘴角扯了扯,说,“啊,咋了,你,你不是也没给我打吗?”
“行,你等我这边弄完了回来收拾你。”周瞳躺在床上,天花板上的灯开始恢复颜色。
“来呗。”应不尘咽了咽口水,说,“你还知道要回来,我还以为你跟哪个姐姐跑了呢。”
“刚从人家床上下来,有事儿?”周瞳问,“裤子都还没穿呢。”
“那就行,”应不尘惨白着脸笑了一声,“刚完事儿就想着我了,很感动。”
“皮是吧。”周瞳去摸自己的戒指,给自己套上了,说,“小嘉的短信说晚点过来,我就回来了。”
“谁也没等你呢,怪自作多情的你。”应不尘说。
“行,”周瞳去卫生间漱口,看着自己胡子拉碴的,说,“你等我回来,别给你弄死。”
周瞳刚挂了电话,佟老师那头就响了,李泥鳅被抓了。
“我要去看他。”应不尘瘫在床上。
“可是...”娘娘腔觉得他的身体现在还是不合适出远门。
“他过两天,就,就自己回来了。”小眼镜劝道。
“我要去看他。”应不尘重复了一遍,“你们不让去我就自己想办法去,结果都一样,为什么不送我去?”
最终拗不过,小眼镜载着应不尘来了省城。
医院门口的警械线正在撤去,红蓝相间急促的警笛声中周瞳正站在门口抽烟。
一瘸一拐的应不尘不要小眼镜的搀扶,一步步走到周瞳面前。
“来,弄死我。” 应不尘歪着头看他。
周瞳的手停留在空中,骂了一声,“我他妈现在咋抱你你先跟我说。”
“腰还成,抱吧。”应不尘说。
“你脖子咋了?”
“自己摔的。”
“这儿呢。”
“叫人捅的。”
“人呢。”
“抓了。”
“那你...你疼不疼啊?”
“还成,我接你回家。”
*
周瞳坐在病床前削苹果,他还得背着应不尘打针吃药。
“扎你针的小姑娘打听你呢。”应不尘躺在病床上说。
“好看不?”周瞳问。
这漏勺。
“你咋知道我扎针呢?”周瞳问。
“你当我不会看新闻呗。”应不尘吃着削剩下啥都没了苹果吃。
“不过我来不了,那会儿差么点人没了,不过有点儿遗憾,”应不尘叼着苹果说,“要死了都没听见你一句我爱你。”
“真能扯,”周瞳也不装了,隔壁的病床就是他的,老拉着帘子,“老子那会儿刚要说,你打岔,有什么办法?”
“情书没看到,放包里,让血污了。”应不尘说,“一个字儿都没看到。”
“放你妈的屁吧应不尘,”周瞳呼着氧气,鼻子还是有点儿塞,“你这个人,肯定早他妈看了。”
“看人真准。”应不尘晃着手指上的戒指,说,“咋跟你店里的差不多,你可别是忽悠我。”
“老子好不容易攒点儿,全造这儿了,”周瞳说,“你识货不识货。”
“半死不活的时候,你想啥啦?”应不尘问。
病房里只有他们俩人,浅绿色的窗帘在晚间摇晃。
一个胸闷一个气短,说句话都分成八节。
“我想,啥钱都不挣了,累死了,你也别去上学了,上个毛啊,就跟我一块儿天天搂在一起算了,费劲死了的。”
“不太成,咱两这些事儿,都他妈得自己花钱,瞳哥,你晓得你账上还有几个钱啊?”
“听这消息感觉不如没了算了。”周瞳捂着眼睛说。
“过来。”应不尘挪到边上去,“你睡我边上,我这也有氧气。”
“你别跟我动手动脚先说好,我喘不上来气儿,办不得一点。”
“你疯了我疯了,我现在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能喘上来气是怎么着的?”
“有道理。”周瞳挪到应不尘的边上去。
就这一点儿小动作俩人呼哧带喘。
“瞳哥,”应不尘说,“我从前一直想,你要是真死了,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嗯?我可没死呢,你可别咒我了。”
“你咋不问问我考的咋样啊。”
“破玩意儿,爱咋咋的吧。”
“你送我的店子,我还没去呢。”
“也是个破玩意儿,爱咋咋的吧。”
“娘娘腔他们都急坏了。”
“都破玩意儿。”
“啥不是破玩意儿呢?”
“你。”
二人轻轻点着额头,接了个有药味的吻。
“你嘴真苦,你喝尿啦。”
“你嘴也甜不到哪里去成吧?”
“那再试试?”
“疼。”
“喘不上气。”
“那回头的吧。”
“我回完了。”
“你脖子上这啥破玩意儿,我跟你亲个嘴还要跟狗似的舔。”
“你那鼻涕都快流我脸上了,你还好意思说?”
“闭嘴吧你。”
“擦擦吧你。”
“不亲了。”
“那不成。”
应不尘看见了他写的情书。
他说:
应不尘,别再哭了,别总觉着对我有愧,金钱地位都比不上你送的玫瑰。
应不尘,别长大了,别总想着年少有为,没有什么东西比你本身更珍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