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送你过去晚自习,”周瞳关上后备箱,说,“我东西买完了,过去溜达一趟。”
应不尘上了车,说,“我好想跟你去。”
“你去啥,”周瞳说,“你就没有那容人的脾性,一点我,我没咋的呢,你就着了,你消停给我读书去,然后我弄完我就在你学校下头等你,你那个窗户看出来我给你打灯,好不好?”
“嗯。”应不尘说,“那人家说你,你别打架。”
“我打什么架。”周瞳说,“我还能没你有眼力见?”
周瞳来到了应不尘学校对面的台球室,开了一桌球,好久没打台球,手生得很。
周瞳靠在吧台上问,“您老板车倒是在楼下,人在么,我是电影院那头想弄点小游戏机,过来问问规矩呢。”
“我老板在楼上,你穿过游戏厅,往里面走,他在里面。”服务员说。
周瞳下车提了东西就往楼上走,小皮鞋踩在地上噔噔噔的。
今天周瞳还收拾了一下子,穿过花里胡哨的游戏厅就看见了。
一个穿着马甲戴着眼睛的年轻人。
周瞳把东西搁在脚边,弓着身子问好。
老板不待见他,扭过去打游戏机,问,“你就电影院那个?”
“是。”周瞳说,“刚来这半年,看见出兑了,我想着这做买卖,得找个大哥。”
“谁特么是你大哥。”老板说,“你进的机子跟我重了,你还来认大哥?”
“家里缺钱,”周瞳说,“我老娘病着,媳妇又年纪小,到处要花钱。没办法。”
老板叼着烟站起来,瘦高的男人眼镜框反色,周瞳说,“我就整那么几个吃点儿,这是我给您拿的见面礼。”
老板踢了一脚,说,“我打听过你,一个劳改犯,劳改之前欠了一屁股的债,你想干也行,我分五成。”
周瞳直起腰来,说,“五成过了吧?”
一般这种上供吃两成都是土地庙了。
“我的规矩就这样。”老板说,“不信你能开安逸吗?你试试呗。”
“啧,”周瞳双手插兜,道,“这多没意思了,没商量了?”
“我跟你商量啥,”老板说,“你瞧你能不能开安逸不就完了吗。”
这种无非两样,一个是举报,一个是闹事。
上面也压,下面还闹,最容易出事情。
“啊,那我还是有点害怕,”周瞳拉着他衣服,说,“咱路上再商量商量。”
老板下楼撒尿,周瞳跟他站在一起,两人站着一起尿,尿完叼着烟的周瞳抖了抖。
老板接着尿说,“想好了么?”
周瞳凑近了老板,那只半瞎的眼睛露了一半灰色的瞳孔出来,盯着他说,“我想你妈呢。”
然后一溜烟开着车走了。
绕过来就是应不尘学校的后门,在这里打灯应不尘坐在窗口能看见,上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周瞳看过一眼。
三下双闪,周瞳看见窗户里那个小人一溜烟就下来了。
周瞳的手伸在窗外,应不尘哒哒哒的上了车,问,“聊咋样。”
“问候了他妈,”周瞳说,“问候完就跑了。”
应不尘憋着笑,说,“那你的东西不是白给了?”
“我能那样么。”周瞳说,“我拿了两套,要是他好好的我就去换,要是给我吃脸子,我就送他一堆垃圾。”周瞳掸了烟灰,“回家?”
“嗯。”应不尘说,“店是不是明后天就开了?”
“嗯。”周瞳说,“可能会比较忙,我找了个小子给我看店。”
应不尘的背一下子打直又颓了,周瞳看着好笑。
“别作,”周瞳说,“作我揍你。”
“那你揍我好了。”应不尘别过去。“你先揍,我再作,行吗?”
“回家揍。”周瞳说,“皮总是痒呢你。”
“别的地方也痒。”应不尘说。
周瞳捻灭了烟,调笑看他,“这么骚呢?”
“你说啥呀!”应不尘说,“嘴巴痒!想跟你亲嘴咋啦!咋就骚啦!”
“我太误会了。”周瞳说,“你急啥,好好说呗。”
“我哪里骚了,瞎说八道的。”应不尘拿书把脸都遮住了。
“就许你说我骚,不许我说你呗。”周瞳手搭在方向盘上,歪着身子看他。
“你那没骨头的样儿吧。”应不尘说,“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周瞳整个脑袋趴在方向盘上看应不尘,他漏出一只眼睛,看见周瞳在看他又缩回去了。
“看啥呀,”应不尘拖着尾调,颇有撒娇的味道,说,“回家呀。”
“我也是有家了。”周瞳忽然感叹了一声。
周瞳拢拢头发,说,“应不尘。”
“嗯?”应不尘从书起抬起头,应了一声。
“我特渴望你就跟我这个不值钱的混子半瞎在一起。”周瞳点燃一根烟踩了脚油门,“你跑那么久,我是不是也得挣几个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