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地儿跑了,就被堵在墙角。
“不着急。”他们身后有个听起来稚嫩的声音。
“你又是什么货色,”耗子扭头道。
应不尘从身后墙根走来,看着就是个十多岁的少年。
“有你什么事儿?”周瞳说,“滚蛋!”
应不尘看着周瞳,说,“接你回家。”
“我用你接?”周瞳真是觉得这小子好像看不清楚形势,现在除了一块儿挨揍还有啥好果子吃吗?
应不尘说,“他坏了你们的好事,不过就是钱,钱我有。我给你们不就行了。”
他神情淡然,好似面前这帮混社会的狠人也耍不起来什么威风。
“你有几个钱?”耗子说,“你掏呀!”
一伙儿人看着应不尘,他从包里掏出了不少钞票,说,“他跟我走,堵在那,我不放心。”
应不尘边上有水井,深得不见底,应不尘低着头横着包,露出下面的砖头,说,“要是你们要来抢,我就扔下去。”
他们有七八个人,他们外面还有摩托车的,他俩就是跑也是逮得到的。
耗子用棍子抵着周瞳,让他站到应不尘那儿去。
周瞳一步步朝应不尘走来,他就在井口悬着包,站在那,感觉都不认识了。
周瞳一过来,应不尘把他护在身后,猛地就往弄堂的边上推,耗子他们要来夺包,没想到远处的春雷炮直勾勾的炸了过来,炸得周瞳的耳朵都痛,弄子里一片乌烟瘴气,啥也看不见,烟花擦过周瞳的后背,周瞳却被死死地护住,应不尘的手把周瞳抱在怀里,不知道是几十发或者更多的春雷就在这弄子里不断穿梭,一下一下的炸在耳边。
但是比春雷更响的是,应不尘在他耳边说,“别怕。”
应不尘在一片青烟里拽着周瞳跑,他们骑上摩托车拧着油门就要着来追他们,他们疯狂的叫喊,辱骂,但是很快,周瞳就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
应不尘拉着周瞳还是在跑,跑过热闹的集市,跑过拥挤的人流,跑得周瞳都没有了力气,绕来拐去的,就到了小区的楼下。
周瞳挣了他的手,说,“你知道那帮人不是好东西,你还上来干什么?”
应不尘面无表情,说,“你在那,我就得去。”
“你去什么去。”周瞳说,“顶多打一顿,还能死人咋的?”
“打一顿?”应不尘微微皱眉,“我允许人家打你了?”
“咋,他们还得给你打报告啊?”周瞳拍拍脑袋,觉得有点过了,又砸吧嘴说,“弄着你咋整。”
“弄不着。”应不尘掏了钥匙进屋,让周瞳去洗把脸。
“你咋放的炮,给我耳朵都要震聋了。”周瞳说,“要是伤了人,你还得进去,傻逼!”
“进去怎么了?你能进去得,我就进去不得?”应不尘说,“我要是去报警,等他们慢慢吞吞来了,都得明天早上去。”
“甭跟我说这个。”周瞳拍拍脑子,真是让震懵了,“你咋放的炮。”
“我叫那个女人你往我边上走的时候就点引线,”应不尘说,“横着放呗,反正就那么大个弄子,炸起来就够了。”
“你这小子。”周瞳的耳朵还是嗡嗡的,说,“他们摩托车咋坏了?”
“排气管塞东西了。”应不尘说。
“你能不能学点好?”周瞳脱了脏棉袄,说,“有没有弄着哪儿了?”
应不尘把包一摘,破棉袄都烂了,飘着棉花,他背上露出一片伤口。
“烫着你了?”周瞳惊慌的去看,看完就呲牙,“你看看你这咋整的呀!你这皮都没个好了。”
“药膏买过了。”应不尘从兜里掏出来一根烫伤膏,说,“我涂不着。”
“你这你得去医院!”周瞳说,“我领你上医院去。”
“我不去。”应不尘往小凳子上一坐,“我死的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巴不得往上面再倒俩勺金汤。”
伤口沾了屎尿,就容易烂。
周瞳说,“不去医院是吧?不去医院我就直接走呗,我在这干啥呢?反正我说话也没人听。”
“那帮人应该也被炸了,他们就在医院呢。” 应不尘跟没事儿人一样,把破棉袄扔进垃圾桶,说,“我又不傻,知道有炮我还让炸,我这个没啥事。”
周瞳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要是再遇上,估计就没这么简单了。
“我给你涂药。”周瞳说。
应不尘坐在小凳子上,冰凉的剪刀擦过他的脊背,火辣辣的疼现在才迎上来。
周瞳呲牙咧嘴的,说,“早知道我不管闲事了,对不住你。”
“我早看见那女人哭了。”应不尘说,“我就知道你要管,我还知道你会往哪儿跑。你跑进去的时候,我鞭炮的线都撸完缠好了。”
“你想干啥就干啥,”应不尘的背上涂上药膏,疼得他肩膀都颤抖,“我能给你擦屁股就擦,不能擦,揍我也不行揍你。”
“你咋这么梗呢,”周瞳说,“不过那会儿,我真以为要挨揍了。”
应不尘转过头来,湿漉漉的眼睛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咋的,瞧着周瞳说,“我早发了誓了,这辈子不叫你受委屈。”
周瞳想推他远点儿,但是他就这一片伤口在自己眼前,再气也不能说难听话,只得说,“那你也不能伤你自己啊。”
“我故意的。”应不尘说,“我就想瞧瞧我自己能为你到啥地步。”
“犯不上。”周瞳擦了一片薄薄的药膏,又慢慢地吹着他的背,说,“我过不去我自己的坎儿。你说那些没用。”
“有用没用的,”应不尘低着头,一大颗眼泪就掉下来,他搓着手指说,“我不信你的心是铁打的。”
“我心是肉长得,看你这样我也不好受,”周瞳吸了吸鼻子说,“但是咱俩那事儿不行。没商量。”
“可能我离你远点儿,你能好受点。”周瞳说,“咱两就先分开住一段,行吗?别栓我身上了,我觉着累。”
周瞳站起身就走了,最开始他感觉他能把应不尘矫正过来,就是太久没见他,就是家里人不爱他,他才会这样,但凡好好料理着,有个做哥的样子,他或许就慢慢好了。但是事实证明,他只会变本加厉。
周瞳开始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把应不尘给他的存折扔在上,收走了烟跟打火机。
周瞳要出门,应不尘从后面抱住了他,哽咽着说,“你要啥,我都给你。”
“我不要。”周瞳转过来说,“行了,这回别闹了,好好的吧,咱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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