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似乎是一件很漫长的事。
浅原和光从来没有觉得时间会过得这么慢。
离开餐厅后的日落与今天的日出,不过隔了几小时。明明只需要睡眠来消耗,浅原和光却在日出前睁开了眼睛。
睁眼就看见了熟悉的枕头和刚换的被子,往常在他醒后窗帘应该已经透来了光,可即使浅原和光起身拉开窗帘,也只能看到白雾蒙蒙的世界。
今天又是个阴天。
浅原和光盯了窗外片刻,“唰”地又把窗帘拉拢。
原本就无光的卧室瞬间昏暗下来。
他洗漱完去了厨房,为自己准备不久后要吃的早餐。可今天浅原和光怎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做事。
挤牙膏时牙膏落在了洗手台上,做煎蛋时忘了关火导致三明治都染上糊味。
这些普通的小事突然就做不好了,然而浅原和光连闷气都忘了生。
他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一堆待处理的工作邮件摆在后台等着处理。浅原和光深吸一口气,边吃三明治边提前开始处理工作。
灰原哀的联系方式他昨天直接转给了技术组人员,关于具体要合作的项目还需要面谈。浅原和光得再询问她有没有空出来的时间。
同时在组织时负责APTX-4869研制工作的灰原哀也能在这方面为他们提供很多信息,还需要在确认她的意向后让技术组注意跟进。
还有负责人的回信……
“……”浅原和光将最后一口不怎么好吃的三明治咽下。
他闭了闭眼,终究是没能忍住,从通讯录里找出波尔多的号码,拨打出去。
波尔多接得很快。
他那边似乎还有其他人,接通的一瞬间那个人刚好落下尾音。
可浅原和光对分辨这个时间会找波尔多聊天的人是谁不感兴趣。他沉声道:“你故意的。”
波尔多接电话时没注意是谁,听见声音后他拿开手机看了眼备注,蓦然笑了:“什么故意的?”
他装傻很有一套:“大清早就给我套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也太冤枉人了吧。”
“我记得你不是说过跟我没什么好聊的吗,浅原先生?”波尔多总能说出让自己占优势的话:“既然这样,也没必要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客套而扫了你的兴,不如就这样挂掉吧?”
浅原和光紧紧捏着手机:“故意隐瞒九里凛生和董酒之间的关系,对你来说很有趣?还是说你单纯只是想看看别人知道真相后的表情?”
见浅原和光直接戳破,波尔多也没有打岔的心思了。他低声笑了笑:“都有。”
这一切都是波尔多一手操办的,他乐于当导演让别人困在戏中,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但要说起这件事,波尔多就不仅仅是为了这些原因了。
他看了眼身旁的银发男人,也不再将做这件事的缘由封锁,直截了当道:“这一切还要归咎于你们太贪心了。”
浅原和光愣住:“……什么?”
波尔多举起手中的酒杯,灯光在杯壁中经过多次折射,最终落在他脸上形成光斑。
他将酒杯轻轻转动,投在脸上的光也随之变换着。
光怪陆离,如梦如幻。
波尔多轻笑:“既能取得组织信息,又能见到朋友。你们是不是太好命了点?”
这世界上哪能有人可以想要即得到?反正波尔多不是这种人。
如果他也能这样,或许就不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毕竟他这一生所追寻的,都是他所想要的。
比如顺风顺水却不无聊的生活,和一份可贵的友谊。
但波尔多并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他只能从淤泥里爬起,一步一步向外艰难地走。可如今他还没从泥地里走出来,反而深陷沼泽。
波尔多明明只需要一只手,甚至不需用力就足够能让他爬出来。而可以向他递出手的那人,在自己将他推离泥潭后便悄然离去了。
即使这都在波尔多的计算之中,他也无法坦然接受。
波尔多放下酒杯,顶光为他增添了压抑感。
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毫无保留地诉说着自己的嫉妒:“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浅原和光与他预料的一样,沉默了很久。
波尔多对他的无言并不在意,但也没挂断电话,轻轻哼唱起歌。
「若明天无雪天空是否会露晴?」
「若阳光不来何处可找寻暖意?」
「等风止,等雪停。」
「自有春意融雪,世界重归光明。」
陌生的调子和歌词,浅原和光还从没听过这首歌。
但这不妨碍接下来他对波尔多的抨击:“你真是从里到外都是坏的。”
歌声戛然而止。
浅原和光不怕得罪波尔多后会被报复回来,毕竟他同样需要他们的助力:“想必你一定没朋友吧,也是,不管谁要是走你旁边都受不了你那张嘴。根本没人会想靠近你,巴不得你离自己远远的。”
“真是只可怜虫。”
波尔多默了半晌。
他这下是真的被浅原和光的话给激怒了,冷笑:“呵,酝酿了这么久就只憋出来这个?这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只能攻击到像你这种的人,浅原先生。”
被人踩到脚后,波尔多也立马立起自己的保护壳:“或者换个称呼……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