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经过检查确定为局部软组织损伤,且腰椎横突轻微骨折,有神经压迫的危险。还好送来的及时,手术很成功。”
“目前患者情况稳定,不过腰部受了损伤,这段时间只能戴着腰部支具静养,尽量不要频繁下床走路,避免病情加重。”
伊达航认真把医生的话记在自己的记事本上,道了很多句谢后将人送出病房。
他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再回房间时换上了以往令人安心的笑容。他看向病床上已经醒了的人:“……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这种场面啊,凛生。”
总归是那么久没有正面聊过天了,九里凛生听出他话中的犹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语气开口。
他自打穿越过来时就没有以前的记忆,所以在得知松田和班长的死亡时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个好人啊。九里凛生隐约记得当时的自己是这样想的。
这么冷淡的反应当然不能直接表现给搜查一课的同事们,于是在看到佐藤美和子与高木涉哭红的眼眶后,九里凛生垂下眼睑,睫毛轻颤,酝酿着悲伤的情绪,想融入这低迷的氛围中。
想点难过的事吧。
可他想啊想,能让他感到难过的也只有自己的爸爸妈妈。
他们看到那一幕后是不是很伤心?后来有再要小孩吗?会因为他的死而茶不思饭不想吗?
也就只有这种时候,九里凛生才会后悔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或许他可以好好和父母谈谈,表达自己的想法;或许他可以再等等看,等到一切都走向正轨后再离开;又或许……
没有了,世上没有后悔药。但如果给九里凛生一个重来的机会,他不会更改自己的选择。
很任性的行为,可做决定真的就只是那一瞬间的事,觉得这么做是对的,所以他就做了。
说是头脑一热也好,说是小孩置气也罢,有那么多条路可以走,他认为自己不过是选了条会让自己后悔的路而已。
曾经放在心中好好珍惜着的人们,哪能那么容易被遗忘?但如果后悔能让他对父母和朋友们的记忆永刻于心,那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吗?
……“遗忘”?
手里忽然被人塞了张纸巾,九里凛生抬起头,高木涉勉强朝他露出个微笑,轻声道:“伊达大哥如果知道不认识的人也会因为他的牺牲而哭泣,应该会很欣慰吧。”
按照往常,九里凛生大概都会对这句“大无私”在心中默默吐槽了。
而这次他却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擦眼泪,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鼻头一酸,竟然真的哭了出来。
为什么?
九里凛生有些茫然。
他说不上来,只觉心中空落落的,但又像被人紧捏着心脏。
心随着搏动而顿疼,一跳连一跳,一疼而至全身。
明明大脑里没有过境风暴,却被洗劫一空——他连难受的原因都忘记了。
为什么?
九里凛生自认不是个很感性的人,至少不会轻易感性到落泪。可这次不太一样,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身边消失了。
但既然这么重要,那就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从那以后,九里凛生开始关注周遭的一切。在他的努力下,真的没有再出现过这样的状况了。
——他已经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
如果把这句话告诉一段时间前的九里凛生,他完全不会相信,也很难相信。
他该留住的有的早悄悄溜走了,而有的他却没有做出挽留。
这件事九里凛生早该在第一次和松田吃饭的时候就明白的。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他似乎一直被推着前进,没时间去思考后悔与否,直到最近他才开始整理往日思绪。
那天对柯南说的那些话,也是九里凛生想要对自己说的话。过去已无法回头,苦恼那些实在是为自己添苦。
更和况他比起其他人实在是要幸运,他有挽回的机会,并且牢牢地抓住了。“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就扔在一边吧。
想见的人,就正在自己眼前呢。
一直以来的乐观心态让九里凛生很快接受现状,他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强,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是。
于是他调整好状态,朝伊达航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是啊,我也没想到呢,班长。”
时隔多年,再次从九里凛生口中听到“班长”这个称呼,伊达航当即心头一震。
就好像这么久以来其实他们之间的联系从未间断,那些欢声笑语、打闹及高歌青春的时光,依旧在昨天。
这是个好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