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依旧低垂着眸子没有看她。

祝安焦急道：

“明明……是我的错。”

钟离睫羽轻颤，却还是垂眸。

心焦之下，祝安此刻都不顾礼仪握住钟离的手背轻轻贴在自己温热的脸庞，她耷拉着眉头，一双猫眼在这刻氤氲出几分可怜，她低声道：

“钟离先生，你看看我。”

钟离差点破功，他轻咳一声，连忙侧头，耳廓晕染上浅浅的粉霞。

“我知晓了，你……”他被握住的手指细微地蜷了蜷。

祝安还是不满，她心脏被填满的复杂情绪无法倾诉无法抒发，她握住钟离的手愈发紧，仰着头话语急促道：

“钟离，钟离先生，摩拉克斯你看看我。”

钟离能有什么办法，他无可奈何只得转头直视着祝安那双清透的眼，轻声道：

“我看你，我正在看着你。”我早已无法移开眼。

祝安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话语在唇舌边辗转片刻却始终无法吐露。

随着时间流逝，冲上脑子的焦急褪去，理智占据高地。

祝安的指腹不自觉摩挲着钟离的手套，她这才意识到似乎这触感有什么不对。

祝安颤颤巍巍将搭在脸上的事物放下，她定睛一看，像被针扎似地缩回手。

一股热气直直向上涌去，水蒸气咕嘟咕嘟在祝安头顶冒泡。

祝安脸红得像个番茄，欲哭无泪道：

“抱歉，抱歉。我……”她磕磕巴巴几乎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钟离长叹一声，摸了摸祝安毛茸茸的脑袋：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我本来就亏欠你良多，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他轻声说：

“若你真深感歉意，那就不要大踏步向前走，你的师父，师姐，归终，魈……当然还有我，都一直等待着有一日能真正与你长久的生活下去。所以不要再回头，好吗？”

祝安吸了吸鼻子，她问：

“那你们，你们这些人怎么办？”每走过一世，她所建立的羁绊也就愈多，愈发能了解到被留在原地的他们是怎样的心情。所以……在他们选择靠近她时，她在有意无意中对他们接近的行为愈发接受。

她想，虽然她现在无法真正接受他们的感情，至少如此行径能弥补一部分。

钟离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珠。

“情感的建立与接续需要两个人共同的认同，若一人内心不认同这份感情那这份感情，哪怕另一人再如何努力这份感情依旧不对等，如空中楼阁，迟早一日会走向极端或者彻底消亡。如果如今你的内心不认同我们先前的关系，再如何忍让纵容我们的行为都只会让这段关系走向极端，还不如你从开始便快刀斩乱麻。”钟离停顿一瞬，

“另一方面，你的种种行为本就让我们亏欠良多，我们又有何种理由让你去承接我们自身都无法控制的情感呢？”

祝安哽咽道：

“可……可是。”

钟离喉结滚动，他的眸色深如暗海，他深深看了一眼祝安湿润而微红的眼角，不着痕迹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祝安，你只需要接受或是拒绝，情感本就应是如此。”

祝安深知自己将要失态，她转过头，身子一抽一抽，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坠落。

自身的情绪因我被伤害却反过来宽慰理解我的情感甚至告诉我不应该回头……可明明你才是被我伤害最深的存在，那份契约的内容哪怕是她自身看一遍都觉得惊心动魄。

可为什么，为什么呢？

钟离负手仰望天边的悬月，他怕自己再看一眼就无法控制将祝安拥入怀中。

再等等……她如今还无法回头，他不能成为她的拖累。

风吹过视线无法交汇在一处的两人，它匆匆忙忙经过，却又无法改变或是触碰，只能呼啸着叹息离去。

……

某处，一不明的空间内

荧幕上，银发紫瞳的少女和发尾黑金渐变的成男构成一幅和谐的画卷。

少女身形的人偶意味不明道：

“这家伙，段位很高嘛。看似对自己的行为表达歉意，实则以退为进。”将其他人从这条路接近祝安的行为堵死，亦或者说若是有人试图以此接近祝安，她都会想起此刻的场景。然后在两相对比下默默给这个男人加分。

儒雅的智械有些许不一样的看法：

“逻辑，从他的行为判断，他应当也有劝祝安继续前行的想法。”

玫红发色的女人轻笑一声，慵懒道：

“不愧是执掌一个国家数千年的神明，”她伸了个懒腰

“无论如何，不需要我们再费力介入太好了。黑塔，螺丝咕姆我可也收工了吧？”

名为黑塔的人偶随意道：

“慢走不送。”她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情景，问道：

“对了，拉帝奥呢？”

螺丝咕姆回答：

“他说既然得出结果，此处就不需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