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大心小,此时也只能在此处。”顾亭尘在他脸侧落下一吻,“怎么?这就闹得没兴致了?”
顾亭尘声音又低又沉,蛊惑非常,苏伯琼只觉得脖颈与腰腹之上都泛起痒来,那由诡君刻下的字此时流光烁烁,像在无声回应。
“那就聊那个,不然漫漫长夜怎么熬。”顾亭尘瞥过亮光,眼中笑意更甚,又搂住他腰,“说到那酥糖,甜而不腻,若干年过去,怎样都寻不到原来的味道。”
苏伯琼道:“那怕是你的口味变了。”
“或许吧。”顾亭尘也没嘴硬,“每到这时候,总是会想到那酥糖。”
“你在人间尝的?”
苏伯琼想到从前偶然下山,人间零嘴琳琅满目,飘香数里,实在难忘。
而顾亭尘的“这时候”,应该就是他每年灵力不济的此间时段。
顾亭尘“嗯”了一声,又说:“犹记是在寻人,又像是在躲人,四处乱窜,撞上了一人。”
“那人一袭白衣,佩着把剑,该是什么正道弟子吧。”
顾亭尘回忆起来,声色也更温柔了几分,同平日嗤笑着说正道修行之人道貌岸然的那个顾亭尘很是不同。
“他问我可是受伤了,我不语,后来他又说了什么,也记不太清,余下的只有那人所赠酥糖的清甜。”顾亭尘道,“那是我唯一一次吃下来路不明的东西。”
苏伯琼静静听着顾亭尘说,心中竟然微微酸涩。
原也是有正道弟子令顾亭尘这般不反感,甚至一袋酥糖的味道都记了这么久……
“吃醋了?”
苏伯琼脸侧被轻轻一捏,顾亭尘泛着笑意的眼睛望着他,很有几分得意,却不招人厌烦。
“我为何要吃醋?”苏伯琼略微别开目光,“不过一袋酥糖,看来少时之诡君,很是好骗。”
“哈哈哈哈哈。”
顾亭尘笑出了声来,接着苏伯琼觉得腰间再次被环住,此时箍得更紧,是诡君力道重了几分。
“还说不是在生气?”顾亭尘好笑道,“那人修为不低,该是同你不相上下,也不知而后成了哪派宗师。”
“不过本君虽是无耻,也不会爱慕一个脸都记不清的人。”顾亭尘又说,“苏掌座,何须较劲?”
苏伯琼道:“由你胡说。”
“此番回忆起来,那时之我,行走于人间,同普通孩童一般脆弱,怕是一个健壮些的凡人都能杀了本君。”顾亭尘道,“也只是在这几日,本君会不住想起原来之事。”
“又到那日子了。”
顾亭尘说到这里,声近呢喃。
苏伯琼问道:“那日子?”
“是啊,那日子。”顾亭尘道,“上任诡君的忌日。”
苏伯琼想到了墨影说过的十三君:“你母亲?”
“不错。”顾亭尘道,“十三君。”
“十三君”三字说得极轻,像是根本不愿提,也不知顾亭尘此刻究竟想到了些什么。
而顾亭尘近日灵力异样,想来也同十三君忌日脱不开关系。
“她是个怎样的人?”
苏伯琼一问,顾亭尘终是嗤笑一声,满是不屑:“一个疯子。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
苏伯琼心想,顾亭尘的脾性估计承了十三君的血脉,如此想来,十三君是个疯子,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这么一想,他倒是对这个十三君更为好奇起来,不过顾亭尘平日行事张扬,长久以来颇有不要命的架势,种种横行妄语背后,这十三君的影响怕是颇深,估计也有不少顾亭尘不愿回忆之事。
再说,顾亭尘本也不是那般念旧的人,他故意说来,恐怕只是想听自己身为正道子弟在年少时闹过的笑话。
“既是没什么好讲,便不说了。”苏伯琼道,“也是你伤情之事。”
“你想听,我便会说。”顾亭尘抬起一手,抚过他发端,口中已然提起了往日之事,“我其实记不大清少时之事,连她生的什么模样,也是十分模糊,印象中她执掌诡域,自然修为颇深,平日不怎么说话,饿了渴了病了,我都有人伺候,无需她亲自照料。”
“呵,不过她也应当从未想过亲自照料。”
“记得某日,她忽然说要带我去找生父。”
顾亭尘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你生父是人间凡人?”
苏伯琼一问,顾亭尘摇了摇头:“他们应是在人间相识,却都不是人间凡人。”
“说起来此人你也认得。”顾亭尘一笑,笑得寡淡,“他是蓬莱一人物。”
听到这里,苏伯琼已然想到了一人。
“顾旭生。”
顾亭尘接着道出了他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