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伯琼眉头一蹙,不知顾亭尘所言真假,耐心等着诡君再次开口。
不过二人僵持片刻,顾亭尘却不出一言,眼中黑潭沉默地等待着苏伯琼的反应。
苏伯琼道:“蜚语流言而已,何须自扰。”
顾亭尘挑起一笑:“不信?”
有人之处便聚是非,修界多派,并非门门自清,流言自然如同野草一般,轻易可见,又烧之不尽,不堪稀奇。
苏伯琼回念起数日前回蓬莱府之时,众人那异样的眼神,他虽并真正挂在心上,可此时忽又想起。
无论是何流言,多半是诡君使下的绊子。
“你们‘仙门’向来讲道理,谈大道,如今你是‘山河印’也有了,师兄和师尊也死了,何不坐实了这流言,将这掌座之位握于手中?”
顾亭尘语带讥诮。
若是在往日,苏伯琼必然会应一声“绝无可能”,不过此时听到顾亭尘的话,他却想到了师兄之所为,一时沉默。
“蓬莱上下早已人心不齐,如今掌座已去,更是涣散,你为何不可?”
“这流言无端而生,却字字对你,你有何不能?”
“不欲害人,他人却先出手,你又有何顾虑?”
“若人人问心明月,又怎会让你一人入这诡域,你有何不该?”
“蓬莱府弟子,堪堪落入如此境地,实在令人叹惋,令人发笑!”
“……”
不过一愣神,眼前的顾亭尘忽地消失不见,层层黑雾逐渐在周遭交叠,沙哑的声音遍布四面八方,高高低低地擦过耳畔。
他知自己不该被这声音牵着鼻子走,于是扫出一剑,黑雾便散去了半丈之远。
但黑雾虽散去,眼前却出现了顾亭尘的身影。
诡君离他很近,手指落于眉间,极尽温柔地抡过了他的眉骨,似是在细心描摹,可声音居高临下:“……盗物不成,如今也只能在我身下承欢。”
他跌在地上,不得不仰起头来看顾亭尘。
而诡君却是优哉游哉,嗤笑他的作为。
“走开。”
苏伯琼知道眼前是困住灵识的迷障,又是一剑斩去,顾亭尘的黑靴一晃,似是水中静月,荡起圈圈涟漪,晃没了影。
顾亭尘的身影消失,手中的剑也落在了地上,被迷雾吞噬了个干净,他腹间曾出现的疼痛再度袭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身遭飘过忽明忽暗的人影,他们一个个面孔不清,唯有一张嘴叨个不停:“苏师兄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哪怕是为了救掌座,也实在是有些过头了……”
“我听有传言也说,诡君生得样貌极好,根本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模样……”
“想不到苏师兄竟是……”
“竟是如此这般的人。”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那诡君最善操控人心呢?”
“……”
这些声音恍若漫天潮水涌来,道道鞭于他心,也激得身骨泛疼。
他手中无剑,黑雾却自行散去了这一层。
苏伯琼立住身子,不禁摊开手掌一观,却发现手中不知何时遍布金色刻纹。
刻纹不断攀援而上,很快布遍他手臂、脖颈。
而此时黑雾中又挺拔出一道人影,并非顾亭尘,而是蓬莱掌座元决尊者。
元决负手而立,声色冷厉:“你如此行径,真叫为师心寒。”
一语令苏伯琼头掠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