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和被雾气朦胧的镜子上隐约看见了自己恶心谄媚的笑。
不是要让沈既白陷入恋爱?不是一开始就计划好,骗对方爱上自己,最好让对方爱自己,爱的死去活来,这样才是最简单,最快速解决化作抄袭丑闻爆出来的方法吗?
怎么好像自己先陷进去了?
沈既白还什么都没有表示……
陆景和刚才内心突然升起的一种温暖感此时此刻被冰冷清扫的干净,他被一种巨大的恐慌感,失控感包裹住。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了,他竟然开始慢慢喜欢上沈既白了。
陆景和从小到大对自我的认知永远很清晰,在这一刻他甚至断定,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深陷其中了。
从浴室里出来,宿舍里依旧一片安静,其他舍友打游戏的打游戏,看书的看书,沈既白裹着白色的毛绒毯子,又靠着椅子睡着了。
最近天气渐渐变冷,宿舍里的玻璃窗都蒙上了一层雾。
陆景和逼迫自己不去管坐在椅子上睡觉的少年,但只要想到这家伙本来身体素质就不好,时不时容易感冒生病,偏偏还不自爱的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有点气的同时,又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
陆景和在自己床边站了一会儿,他头发还有些湿润,刚刚用热吹风简单的吹了一下,带着湿气的发尾贴着脖颈有些凉。
片刻之后叹了一口气。
算了,他和自己赌气什么?
想好之后转身靠近沈既白,他伸手把少年搂在怀里,“怎么又睡在这里…”
沈既白睡得有些糊涂,忘记自己已经不在沈家,下意识的说出吹捧沈钦州的话,没意识到用错了对象。
“不是有你吗……”
迷迷糊糊又闭上眼睛睡着了,柔软的脑袋挨着人的手臂,均匀平缓的呼吸逐渐起伏着。
陆景和心里又是一软。
感情这个东西到底是没办法去控制,在他们之间谁先动心,谁从一开始就输了。
*
接下来的几天都下了些雨,冷天气急转直下,冻得有些猝不及防。
天空总是阴沉的一片,即将到来的校庆加大了各个社团的工作量,沈既白也忙成了陀螺。
他最近有些不待见陆景和,要说为什么不待见,要从三天前说起……
沈既白上完晚自习回去的时候,在书包里摸出了一只死老鼠。
死的很惨的那种,老鼠的血流了白玉般的指尖一手,沈既白吓得脸色苍白,在宿舍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其中反应最激动的是陆景和,在其他舍友忙着吼叫的时候,他是冲过来的,顺手拿起了旁边桌上的一包纸巾,先抽出好几张把死老鼠盖住,随后捏起沈既白的手,仔仔细细的把指尖的鲜血擦拭干净。
“我来处理,你先出去。”
陆景和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却见对方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桌上被血沾湿的一张警告信。
——少去招惹陆景和!你这个抄袭鬼!!
……
空气安静了好久。
陆景和有种莫名其妙被牵连的无力感,被他捏在手心里柔软的手突然用力的往旁边甩了一下。
“滚开点。”沈既白声音不大,但却带着点颤抖,他没看陆景和,只是问了一句。
“我有抄袭吗?”
陆景和没说话。
他此时此刻有些无措,最先掉入感情当中,一面心疼被自己带来伤害的少年,一面又不敢正视自己的卑劣。
因为从始至终对方的伤痛都是自己带来的,而他这个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只敢躲在暗处,不敢去面对曾经的下作。
很久很久的沉默之后,沈既□□致的眉毛突然微微皱了一下,陆景和伸手去触碰的一瞬间,少年突然冲进了洗手间,接着传来了巨大的呕吐声。
陆景和伸在半空中的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他原本也苍白的指尖还带着刚才从少年手心里沾着的鲜血。
湿润黏腻的血珠顺着指尖往下,滴答滴答,落在被纸巾覆盖住的老鼠尸体上。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判处了死刑。
就和这地上的老鼠一样——肮脏,恶心。
从那天之后,沈既白看见陆景和就像看空气一样。
无论对方怎么讨好,别说一个好脸色,甚至连一个眼神也得不到。
陆景和为此焦虑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感觉他变成了先前最瞧不起的祁阳,舔狗一样想方设法的去讨好沈既白。
而对方不仅不理会,甚至还有闲心投身校庆的策划活动当中,对着别人的脸上永远带着的都是笑。
陆景和已经几天没有回宿舍,窝在网吧里,看着黑下来的电脑屏幕映出自己的脸。
他突然想起那天偶然在楼梯口撞见的一幕,祁阳跪在地上,神色讨好,眼神痴恋的看着居高临下望着他的沈既白。
他其实也在赎罪吧。
网吧周围充斥着一股浓遇到刺鼻的烟味,陆景和单手抽出桌上烟盒里的一支烟,烟尾含进嘴里,好久之后滚出一股雾气。
而被白色雾气朦胧的一双墨色眼睛里,闪烁着晦暗的光芒。
是不是只有这样沈既白才能再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