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在身前的人被射成了筛子,连声音都没发出就死去,温热的血溅射到幸村手上、脸上,而幸村也因承受子弹的巨大冲力连连后退。仓促间,他只顾得上保护线人周全,自己偶然露出的身体边缘被子弹划过,皮开肉绽。
唯一的好消息是,因为有同伙在近前,留守远处狙击幸村的敌人也不敢胡乱开枪,使得幸村争取到微渺的转圜余地,且战且退,放倒对方两人的同时,自己还没有受到致命伤。
但这份安稳不会持续太久,随着离开集装箱密集区,他和线人就会暴露在开阔地带,届时,留守远处的敌人就会重新开始攻击。但幸村没有其他选择,要离开厂区,那片开阔地带是必经之路。
幸村不愿做无把握的事,但偶尔也要等待命运的垂青。他侧眸给线人眼神示意,在敌人无法觉察的角度,以口型倒数:三、二、一——
抛开越发沉重的尸体,幸村捉住线人的胳膊,拽着他撒腿就跑。
预期内的枪声的确响起了,目标却不是他们,显得慌乱嘈杂,听动静像是遭遇了突然袭击。很快,连杂乱的枪声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事态发展有异样,但此刻幸村无暇顾及,线人和他知晓的重要线索在此刻是最高优先级,他只能全力逃离。厂区大门的探照灯越来越近,倘若顺利冲出去,再跑一公里就能回到公路,幸村来时驾驶的车辆停在路边。
那时,他们就基本安全了。
剩余的路漫长又顺利,直到把线人塞进副驾,幸村仍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应该是这样的。
有人在帮他们。
“……Windy哥半小时前离开了。”
幸村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周身仿佛过电般战栗。
他来了。
“你先自己走,我住哪里你知道吧?不要停,直接回神奈川。”
幸村丢下车钥匙就欲折身回去,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是白石的电话。
“他让我转告你,一切无事,尽快离开,剩下的他来收尾。”
果然是“白石裕太”先生帮了他们,幸村语气很急:“对方有好几个人,他不可能全身而退,肯定受伤了,我要回去帮他。”
白石叹气:“我知道,幸村,我都知道。我已经在北海道机场了,半小时内会到那里,你相信我,好吗?我不会拿他的生命开玩笑的。”
“我现在可以离开,但之后我必须知道他的情况。”幸村严正告知白石。
白石看出幸村的决心,多年同窗,他明白幸村认定的道理绝不会让步,于是干脆利落退让:“好,我保证。”
在半小时后,白石付清的士账单,下车便狂奔冲向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另一个定位光标。
还未靠近,就听到机器的轰鸣声。
是装卸货的叉车运行的动静。白石放缓脚步,看到一台叉车以几乎乌龟爬行的速度缓缓行驶,在无人的厂区的夜晚显得荒诞又滑稽——如果忽略叉车前端车架上横七扭八的尸体。
不二远远也看到他,好心情地从半开放的驾驶室探出半颗毛茸茸的栗色脑袋:“哟,藏琳!抱歉呐,受伤以后力气不够,只能借助运输工具的帮助。其他痕迹我都料理干净了,只差这几位仁兄,就交给你了。”
昏暗的月光下,他的脸白得几乎透明。白石心被攥紧,走上前把不二从驾驶室捞出来,目光落在他腹部血淋淋的伤口处,呼吸几乎都停滞,心惊肉跳地怒吼:“这就是你说的轻微伤?!”
他早该想到的,如果不是伤重到妨碍行动,不二不会默许自己来厂区找他。
“不、二、周、助!”
不二难得收起恶趣味,乖巧倚靠着他,眼皮渐渐沉重,陷入昏睡前仍不忘口头认错:“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我信你我是傻子!
白石按捺住慌张的心跳,仔细检查伤口,确认不二给自己做过应急处理止住了大量的出血,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妥善的后续治疗和静养,双手的颤抖才和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