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期间夏提·艾蒙主动和我坦白今天发生的事,她出门真的是寻死去了,然而海水刺骨寒冷,跳下去的一瞬间大脑清明,无尽的后悔涌了上来。
海水浸透大衣,在严寒天日保暖的衣服成了催命的牢笼,强烈的求生欲驱使她脱掉衣服爬上岸。
她顶着一身风雪回来,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
夏提·艾蒙不是个喜欢自怨自艾的人,她的人生开局一团糟,生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一时间有些迷茫,可是步入死亡向来是最能让人清醒的,浸泡进海水的那一刻她猛然间明白自己做的已经够好了,这样优秀的人生未来必定光明,结束简直太糟糕了,更何况她分明有了能够冷静的时间,为何要选择死亡。
回来的路途不远,足够她搞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
母亲理解她,爱她,将她留到这座岛上,以往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突然看不懂母亲的行为,母亲从来不是弃船员性命于不顾穿越危险海域的人,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与她爆发争吵的借口。
“我为母亲拜托你照顾我的行为感到抱歉,但是,”夏提·艾蒙的画风一转,眼神锐利看向我,“弥尔,你一直都知道母亲的想法吧?你们两个人在瞒着我是吗?”
我都说了她是个聪明孩子。
直白的戳破一时使我语塞,可既然已经被看破,就没有必要隐瞒,况且这些天看她消沉下去属实是担忧极了,一切说通了就好。
“是的,我一直知道,瞒着你真是对不起。”我坦诚道歉,随即抬头又问,“你想听我解释一下吗?”
“不了,我想我明白。”
夏提·艾蒙叹了口气,又说:“如果是正常要求我绝对不会同意留下,毕竟在此之前我认为自己是家族的顶梁柱,不可以抛下父亲和母亲独自安稳,能理解你们的做法,确实只有这样对我有效。”
自那之后,夏提·艾蒙真像她所说的那样,想通了打起精神好好生活,可那并不算是个好兆头,我没忘记这片冰天雪地的无趣和冰冷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总是担忧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长时间小心翼翼的关注终于让夏提·艾蒙忍不下去了。
一次下午茶时间,她没有读书,更没有接过我递过去的乳茶,用一种不被理解的愤怒目光注视我。
我想应该是做错事了,只好安然入座,等待她的发言。
“弥尔,你不信任我。”
一大顶帽子扣下来,我猛然睁大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
夏提·艾蒙双手交叉抱胸,言辞犀利:“你分明不信任我,你把我当做精神病患一样对待,生怕我寻死或者想不开,你没有信任我的话!”
“不,不不不不,”我算是明白她如此生气的缘故,辩驳一番无奈笑了笑,“我只是担心你不适应这里的生活,觉得无聊,觉得孤单,然后抑郁。抑郁是守塔人的高发病症。”
夏提·艾蒙认真打量我,问:“真的吗?”
“当然!”我保证道。
夏提·艾蒙因谈判而紧绷的身体松懈,温声说: “原来是这样,你不用担心,我还有你陪伴,再说了,你不也是在这里任职了几十年吗?”
我垂下眉眼,收敛神色,不知该如何解释。
在他们的船只到来前,我痛苦地仿佛失去理智,向上天祈求能否送人前来结束我的孤独,缓解我的悲伤。
夏提·艾蒙不明白在她闯入我生活前,我一度想要离开灯塔,彻底结束这样的生活。
当然这所谓的离开,并不是单纯的离开。
我早已没有归处,离开灯塔又能去往哪里。
送走养父母,我陪伴在阿黛尔身侧,看着她步入社会,拥有爱情,生育儿女,垂垂老矣,我陪她度过了一生,后又因为她一句遗言照顾年幼的阿尔黛拉,成为一具在时间中岿然不动的古董。
如此活着没有什么意思,从始至终,我需要的是活下去的借口。
和夏提·艾蒙的约定是一个借口,心中暗暗想着有人记挂我,从此又多了一个活下去的借口。
到底是我的沉默使夏提·艾蒙察觉了什么,她要求看看我过往的消遣。
能转移话题再好不过,我领着她去地下走了一圈,地下不仅有玩具房手工室等一系列消磨时间专用的房间,还连接着更深处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