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祁趁旁人不注意,低声对陆淮说:“我看这王自谦神色自若,不像是心中有鬼的样子。”
陆淮微微摇头,微风拂起他的发丝:“越是如此,越要小心。”
宴会在正堂开始,堂内分为两边,左边男子入座,右边女子入座,陆淮与卓祁对视一眼,分开向两边走去。
陆淮这边刚坐下不久,就有人前来搭讪,不过都是些生意上的问题,他倒也能应对自如。
卓祁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根本无人与他搭话,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被卓大人自带的冰冷气息震慑得不敢开口。
随着小厮的一声“开宴”,场内瞬间安静下来。
王自谦从主位起立,开场便是一阵寒暄与客套,陆淮听得无聊,手指轻敲着桌面,都快把手指敲麻了,这开场白还没结束,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在下想各位听了这些话应该累了吧,既如此,那就让小妹为各位献上‘清平乐’。”说着,王自谦拍了拍手,一位女子从侧后方缓缓走了出来,两边也准备好了乐曲。
“小女名为王柳,献丑了。”
待王柳走到正中央,两边的人顿时议论纷纷,陆淮也不禁冷笑。
‘清平乐’本是青楼里常有的唱跳舞曲,王自谦当着这么多富商的面让自家妹妹跳这支舞,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嘲笑吗?
他们是富商,又不是贪图享乐的浪荡子,这种低级的手段,他们早就看腻了。
看来这王县令的意图,也不过是在这群富商眼中混个脸熟,以便日后办事。
只不过这王家姑娘……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陆淮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她,直到她发髻上的一支发簪引起了陆淮的注意。
眼熟的不是王柳,而是那只发簪。
他似乎在哪儿见过。
陆淮蹙了蹙眉,仔细在记忆中搜寻,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了答案。
在沈府。
在沈府找到那封信时,暗格里曾有一只相似的发簪。
当时他们猜测是沈侍郎的外室之物,如今看来,结果已然浮出水面。
是偷藏或是赠予,两人的关系绝不简单。
一曲终了,众人举杯敬酒。
宴会到了后半场,所有人移步后院赏花,花开得那般鲜艳夺目,微风拂过,花香四溢。
有人好奇地问起王自谦是如何将花养得如此娇艳,他只淡淡回答悉心照料即可。
陆淮悄悄来到卓祁身边,带着他来到假山后面:“重大发现,王柳发髻上的发簪与我们在沈府暗格中发现的是一对。”
卓祁微微一惊,“如此说来,这王自谦与沈侍郎怕是有勾结。”
陆淮微微点头,神色凝重:“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莫打草惊蛇。”
就在这时,假山后忽然走出一位女子,把两人吓得不轻。
“夫人就如此喜爱偷听我们夫妻谈话吗?”陆淮的笑容里藏着些许的心虚,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衣袖。
“你们方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女子直视着陆淮,双手交叉置于腹前。
陆淮手心微微出汗,脸上却毫无波澜:“瞧夫人说的,我们夫妻说些悄悄话,又碍着夫人什么事了。”说着,牵起卓祁的手,转身就要走。
“你们不是来赴宴的,是来查案的,对吗?”女子的话让两人停下了脚步,陆淮侧过头,手背在身后,暗暗准备随时出手。
女子见两人沉默,便当作是默认,她急忙小跑上前,掀开衣摆跪在地上:“求两位大人救我。”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以及我腹中之子。”话落,轻轻抚上腹部,眼中满是哀求。
陆淮与卓祁一惊,上前将女子扶起,卓祁开口道:“夫人先起来,咱们慢慢说。”
女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将两人带入屋内。
“两位请坐。”女子关上门,来到两人面前,讲述起所求之事:“奴家名为刘念,是县令王自谦的妻子。”
话音未落,两人皆是一脸震惊,卓祁率先回过神来:“听闻县令与夫人琴瑟和鸣,夫人又为何求助于我们?”
“奴家与县令原本确实琴瑟和睦,但他要杀了我的孩子。”刘念眼中泪水滚落,滴落在地上,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震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淮拿起案上的手帕,递给刘念:“可否细细讲来?”
刘念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与他本不相识,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我做他的正妻,我也应下了。我们成婚不过几个月前,他对我确实极好,知晓我不易生养,便寻来名贵药材为我调养身子,终于,我有了身孕。”刘念再次抚上小腹,停顿片刻,接着说道:
“我将这喜事告知于他,他也表现得异常高兴,我本以为我们的孩子能一世平安,还专门为孩子做了个平安锁。直到半月前,我去找他,他正神神秘秘地与一位黑衣人交谈,我心生好奇,凑上去听了听,听到的却是等孩子落地之后,他要杀了孩子。”说到此处,刘念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卓祁起身过来安慰她。
陆淮没有说话,只是手掌已不知不觉握紧成拳。
刘念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我听到后害怕极了,想回娘家住几天,可他似乎知晓了我的想法,以养胎为由将我软禁在府中,外人也不知我腹中怀有孩子,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和孩子,奴家感激不尽。”
“夫人放心,我们会帮你的,你先别激动。”卓祁想着自己此刻身着女装,安慰刘念或许比陆淮更合适些。
只是卓祁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也没人敢亲近他,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话。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淮动了动手指,开口问道:“长话短说,夫人可知王柳是什么来头?”
“王柳不就是县令的妹妹吗?”
“是,那夫人可知王柳有何异常之处?”陆淮接着问道。
刘念摇了摇头:“未曾察觉,不过我听县令说过,王柳自幼养在外面,近几年才接回来的。”
“为何要养在外面?”
“这奴家就不知了。”
陆淮算了算时间,他们离开已有一炷香的时间,再待下去恐怕会引起怀疑。
陆淮起身说道:“夫人,今日之事我们记下了,但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听他的话,保护好自己和孩子,眼下我们得先回去,以免惹人怀疑。”
刘念感激地点点头:“多谢二位大人,奴家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陆淮和卓祁匆匆离开屋子,回到宴会上,此时堂内除去他们两人已全部到齐。
王自谦见他们回来,笑着迎了上来:“陆老板和夫人这是去哪儿了?”
陆淮打了个哈哈:“内子有些不舒服,我陪他走了走。”
卓祁配合的咳了几声。
王自谦也未多问,见人已到齐,又开始敬酒,酒过三巡,转而说出了所求之事:“诸位,今日宴请大家,实有一事相求。”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王自谦接着说:“本县欲修缮学堂,造福百姓,只是这经费短缺,还望各位慷慨解囊。”
陆淮心中冷哼,修缮学堂?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卓祁也在暗自思索,这王自谦恐怕另有所图。
一位富商开口道:“王县令,这是好事,只是不知具体所需银两几何?又如何确保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