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姜斯咬破指尖血撒到其中,口中默念。
“纸人纸马做刍灵,滴血画睛请神明。人哭马叫皆不听,便下黄泉唤阎明。”
亏得他当初装修的时候没听装修公司忽悠为了好看选木制地板,现下也不至于让火势蔓延出去。火光为他苍白的脸庞镀上一层暖黄色的光,连带着头发在火焰的边缘烘烤。
“嗬嗬——自不量力——”恶鬼嘲笑他的多此一举,“烧这么多还是给自己用吧!”
说罢,手臂伸长,直勾勾掐上姜斯的脖子。他因为缺氧脸色逐渐青白,失去生气。
“…咳……”
姜斯眼睛充满血丝,越过恶鬼看向不远处地面上慢慢化成一滩水的海棣。
难道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吗?
他实在不甘心。
氧气稀薄,脑子供氧不足,太阳穴一下一下跳动,正当姜斯就要撑不住沿着墙滑落地面时。
一条锁链凭空出现勾住恶鬼的脖子,接着一拉,恶鬼被生生拖后几米。
被钳制的呼吸终于接了上来,姜斯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不忘去看现在的情况。
头顶黑帽的男人站在恶鬼旁边,一手锁链把它扣押得死死,任凭恶鬼再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再看男人黑帽上的内容,用隶书写了四个字:天下太平。
这是……阴差,黑无常?姜斯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他孤注一掷试验的方法居然真的奏效。
“大胆恶鬼,不仅擅自游走人间,还想害人性命。快跟我下去领罚受刑!”阴差大喝,勾魂锁一扯,就要拎着恶鬼下去。
姜斯着急喊道;“慢着!”
阴差面露不善:“你还有何事?”
“咳咳咳……”姜斯一激动就扯到受伤的胸口,灌入风的嗓子发出破烂风箱的声音,一连串的咳嗽都在疼痛下咳得稀碎。
好一会,才止住痒意,哑声道:“这位……同志。你能不能救救我朋友?他本是生魂……不该有此劫难。”
阴差扭头看了一眼,面色不变,“生死有命,我无能为力。”
“真的不行吗?”姜斯咬着牙,不甘心。
“你要什么条件都可以,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很多香火,只要能救他。”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别的或许可以,他如今连个囫囵魂魄都没有,连地府都去不成,我如何帮?少废话,我还要带恶鬼回去。”
说罢,阴差一扯锁链,连同被堵住嘴的恶鬼一起原地消失。
它们一走,整个店里只剩姜斯一人和满地的纸灰,风从门缝挤入,打着旋把纸灰纷纷扬扬吹上空中。
姜斯摇摇晃晃走到海棣身边,不顾被水浸湿的裤脚,想把剩余的他拼凑起来。
可越着急越容易出错,反而因为姜斯没挡好阴影,让地板的水都蒸发不少。
现如今,任凭姜斯再熟悉人体组织肌肉也没用,海棣完全拼凑不出来一具身体。
甚至因为太虚弱,眼睛都只能半阖上。
“对不起……对不起。”姜斯压抑许久终于忍不住,发红的眼圈滴下一连串的水珠,砸在海棣惨白透明的脸上。
“……”海棣眼睫颤动几下,依旧没能睁开眼睛。
姜斯不敢去想被硬生生撕开的时候,海棣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
亦或者,再往前追溯,他能够早点和海棣说清楚,不逃避,他们不会有遗憾。
他沾血的手指在海棣脸上胡乱地抹着,拼尽全力,试图去把人唤醒。
……
等沈笏带人赶到时,就见一地的狼藉和地上跪着的人。
“姜小友?”沈笏压下心中不安,走近去看。
姜斯迟缓地抬头看他,语气平静:“你来了。”
“你没事就好……”沈笏松了口气,他来的路上就怕姜斯出点什么事。
姜斯幽幽道:“你来了就好。”
没等沈笏疑惑,姜斯问他要一把刀。
“你要这个做什么?”沈笏迟疑,“那恶鬼呢?跑了吗?”
姜斯道:“把刀给我。”
“……给你。”沈笏从袖子拿出把唐刀递过去,也就是姜斯知道他有随身带刀的习惯才这么说。
沈笏转头打量其他地方,到处都是一片混乱,地上有大片的纸灰,墙上还有烧糊的黑印,地上香灰纸钱扔了一堆,一看就是经历过打斗的场景。
没等他想明白,身边徒弟惊呼:“你做什么?”
沈笏连忙低头去看,姜斯竟然把刀捅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血液顷刻间就将他的衣袖弄脏,滴滴答答流出来。
沈笏震惊之余连忙去夺刀,忍不住呵斥:“你疯了吗?”
“别动。”姜斯挡住他的手,抬手间,露出被外套盖住的一颗半透明状的人头。
沈笏僵愣在原地,嗓子被双无形大手捏住一样,艰涩开口:“这是什么?”
“我朋友。”姜斯淡淡道:“他被恶鬼撕碎成这样。我要救他。”
“那个生魂?”沈笏难以置信。
“做不成人也没关系,就算是鬼也能留在我身边。”姜斯说着自己都没想到的话,拔出刀,掰开海棣的嘴,将刀柄上的血沿着刀尖一点点喂进去。
有的血半路落下,滴到海棣眼皮上,像颗血泪般流下,漂亮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