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时方昀被病气缠绕的眉眼,卫文泽眸中有痛苦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叹了口气,轻声道:“当年之事,满朝震惊,孤身为边军与北厉的督战,却因经验欠缺,频频失误,最后竟让将军落得……”
“哎,孤每每想起,都会自梦中惊醒。终于听闻你回来,本想亲自登门为当年之事道歉,可总是不顺,导致孤至今都未曾见到将军,今日总算相见,就迫不及待找来了……还要多谢将军能给孤留下些耐心来。”
时方昀差异地瞪大眼。
太子所说的当年之事,时方昀当然清楚。但堂堂太子会亲自登门道歉是其次;当年他是边军督战,倒是让他没想到。
此次他与父亲携军凯旋,其实是提前了的。攻入北厉王城时,时方昀从北厉皇室口中得到了他们与兖国之人暗中勾结的线索,这才一路上紧赶慢赶,于几日前归京,为的就是能尽快找出当年害他之人,以报仇雪恨!
若卫文泽真是边军督战,北境失利,对他的打击会很大。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做这等对己极其不利之事!
思虑间,三皇子的牌位蓦地在脑海中闪过,时方昀几乎就要把对三皇子死因的疑惑问出口。
可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忍住了。虽然现在已经基本排除了对太子的怀疑,但到底也没有到能让时方昀无条件信任的地步……
良久,时方昀讷讷地出声:“我竟全然不知……”
卫文泽笑了笑,解释道:“第一日孤登门时你不在府上,后面两日孤见你忙的脚不沾地,实在不好打扰。再之后,你又病了……哎,不知实乃正常,只是孤运气不好罢了。”
时方昀抬眸看他,接着说:“……不知当年的边军督战会是殿下。”
卫文泽笑容顿了顿,表情有些苦涩,“当年之事让孤险些丢了储君之位,如此不光彩的事,自然不会让太多人知晓。”
“但说到底,也是孤失职了。”卫文泽说着,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用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件,双手捧到时方昀面前,“听闻少将军袖中藏锋,我便让人打了此物,虽比不上五弟的南海鲛珠,但也是我现在能拿得出手的最珍贵的东西了,希望能得将军的半分原谅。”
时方昀看着他手中的东西,没有要接的打算。
之前的宴席间,几人表面上看起来都格外融洽,但他多少也能感觉得到,藏在平静表面之下的交锋,几乎就没有停下过。由此可见,凤黯所言非虚。
他现在可还没打算站在太子这一边,这礼物,着实不该接……
“北境失利也非殿下所愿,既不是殿下的错,又何须道歉。礼物贵重,微臣不敢收。”
两人视线相对,谁也没有动作。
卫文泽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将军其实不愿意原谅我。”
时方昀抿唇,道:“不是不愿,只是……”
“既如此,那便接下。”卫文泽打断了时方昀的话,语气相较于先前强硬了不少,直接拉过他的手塞了过去,“无论如何,这赔礼你今日必须接下!”
东西入手,比时方昀想象的要沉重不少,形状摸起来应是匕首,只是它的大小再配上这个重量,绝不是普通铁器。
间时方昀面露犹豫,卫文泽再次叹了口气,说:“其实对我来说,若能让你不受那些苦,就算真没了储君之位也不算什么。怪就怪我太过愚钝,没能第一时间规避风险,这才酿成大错。若是……”
他顿了顿,仔细地看着时方昀的眼睛,“若是五弟没傻,你定然不会受那些苦的。”
时方昀皱了皱眉,别开了视线。他实在搞不懂,卫文泽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现在又提到了卫不愚……难不成他只是为了叙旧?
“微臣斗胆,敢问殿下说这些,是所为何事?”
卫文泽往旁边错了一步,从现在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马车的一角,还能看到一个圆乎乎的脑袋正努力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他笑着冲马车里的卫不愚打了个招呼,对时方昀说:“我一直都相信你与大将军的忠心,但现在父皇年纪大了,瞻前顾后,思虑的太多。你们回来前,我曾多次找过父皇,只是父皇主意已定,皇祖母又许是出于对五弟的特别关怀,对赐婚一事也是鼎力支持,所以我再怎么说也没有用。”他看向时方昀,语气宽慰:“我知此事对将军名声有损,但既然已成定局,将军不妨索性放宽了心。况且五弟孩童心性,纯真无邪,对将军的喜爱也是发自内心,与他在一起,对将军来说或许不是坏事。”
“所以……”时方昀不解:“殿下与太后娘娘一样,也是来劝我的?”
卫文泽但笑不语。
在他看来,太后再怎么样也是女人,而男人最会口是心非,所以他知道,时方昀在宴席上虽然答应了太后,但总归是带了些敷衍意味的。
敷衍就是不满,既然不满,那他还是有机会的。
“我只是想说,将军选择嫁给痴傻的五弟,其实是让将军府在不久的将来能明哲保身的最好办法,看来将军也不是看起来那般狂妄不羁。”
时方昀沉默下来,更加摸不透太子的想法了。
正在此时,卫文泽突然上前一步,整个人几乎要贴到时方昀的身上。
时方昀不悦地皱起眉,脚下后退了半步,下一刻,他拿着赔礼的手被卫文泽紧紧握住。那双与卫不愚有几分相似的墨色眸子牢牢锁在他的脸上,卫文泽薄唇轻启,语气间透出了些许的蛊惑:“将军往后有很多选择的机会,孤,静候时小将军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