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方昀：“……”

桌上安静了一瞬。公主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祖母，您是糊涂了吧？五嫂嫂可是男子，怎么可能生得了孩子？”

太后怔愣了片刻，眼神空洞地应了一声，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忧愁道：“是啊，这年龄大了，就是容易糊涂。”她的目光重新焦距在时方昀脸上，语气带了些请求的意味，“小阿昀啊，奶奶老了，恐怕也没几天日子了。但奶奶放心不下啊，就是想在闭眼前看到你和小不愚好好的。奶奶就这么点小要求，阿昀啊，能答应奶奶吗？”

时方昀脸颊直抽，避开了太后的视线，眼珠子一通乱转，绞尽脑汁地搜刮着一些祝福的话：“皇祖母说什么呢，如您这般有菩萨心肠的人，定能寿比南山。”

“菩萨心肠？”太后似乎被逗乐了，无奈地摇摇头，道：“你是时家的人，又怎会不知呢？哀家身上的杀业太重，那些怨鬼可是无时无刻都在等着哀家下去呢……仔细想想，可能也就是这几天了，哀家啊……能感觉得到，小阿昀，你就别安慰哀家了。”

时方昀闻言，不由皱了眉。

谁人不知，老太后年轻时可是从璇玑岛出来的，虽然为了先帝破了璇玑岛的功法禁忌，没法和岛上那群老妖怪比，但毕竟是用那套功法打了基础的，一口气活到一两百岁完全没问题，怎么就变成这几天了呢？

但太后的表情又实在太过真挚，完全看不出来半分虚假，这让时方昀一时没了信心。

他的手也忍不住紧了紧，视线在其余人脸上扫过，见他们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的模样，顿时就急了。

好好的人，怎么就快不行了呢？难不成……中了毒？

想到这里，时方昀忙开口：“皇祖母，可是……可是出了什么事？方昀虽不会医术，但我想尽办法，也不会让皇祖母有恙的！”

他眼中的担忧实在太过真挚，这下太后有点过意不去了。

但她到底是活了好几十年的人了，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她一本正经的轻叹一声，道：“阿昀啊。奶奶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当年把我骗来的先帝，最疼爱的就是你和不愚了。奶奶知道你没这个心思，也不想逼你。但是啊，不愚那个傻孩子没有你不行，奶奶也相信，他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如此真心，世间又能遇到几个呢？奶奶是打心底里，希望看到你们两个小家伙能走在一起，彼此依靠。所以奶奶自私了一回，没有提前告知于你，与陛下一同赐下了这道婚契。无论你怨我也好，怪我也好，奶奶都无所谓，奶奶只希望看到你们两个，都好好的。”

话落，另一边的卫不愚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他绕过时方昀，扑倒在太后腿上，哭道：“奶奶，奶奶也要好好的！不愚不能没有奶奶的……呜呜呜……”

太后怜爱地轻抚着卫不愚的头顶，无声失笑，“你这傻孩子……”

“只要你和你阿昀哥哥好好的，奶奶也就好好的。”

话已至此，时方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演这么一出戏，不就是想让他接受卫不愚，并为此做出承诺吗？

可太后是谁？于他时方昀而言，太后是胜过母亲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定要说有谁不会害他，那除了父亲，就只有太后了。

若她想，直接开口便是，何须有这些弯弯绕绕？

“皇祖母……”时方昀轻叹着，视线描过老人脸上的那一道道皱纹，心口忽地有些发酸。再换个角度想想，不过是个傻子，又翻不起什么风浪，只是待在一起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想到这里，时方昀定了定神，答应下来：“儿臣答应皇祖母，会收起心待在五殿下身边的……不反悔，请皇祖母放心。”

太后闻言，当即笑了起来。趴在她腿上的卫不愚也是哭声一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时方昀，似乎想在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找出哪怕半点的谎言。

但是……好像没有。

所以，他是在做梦吗？

卫不愚目光呆滞，许久都没做出反应。直到他被一双手从地上托起来，才如梦初醒地瞪大眼。而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脸，离他不过方寸之间。

对面的视线实在太过炽热，时方昀不自在地垂下眼，直接将卫不愚摆回到椅子里。

桌上安静了片刻，许是受不了这般氛围，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四皇子卫乐湛干咳两声，正要开口，却忽地看到一旁的公主飞来的凌厉眼刀。

卫乐湛：“？”

“咳咳咳！!”

一阵粗重的咳嗽声突然从殿门的方向传来。

每一声的咳嗽，都好似要把肺给咳出来，听得众人止不住皱眉，纷纷转头，向着殿门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