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巡城时看到这边有火光。”
傅柏川跟林羿礼换了衣服穿,把人裹得严严实实。
“不用,我已经感觉不到冷。”
“可你能感觉到热。”
带着傅柏川强烈体温的衣服刚裹住林羿礼,林羿礼便像泄气的皮球,软在温度刚刚好的柔软外袍里。
“你要跟我回金州城吗?”傅柏川忽然问他。
林羿礼一怔,心说自己能去哪。
“粮草尽断,后路被李绥一的切断,援军不知什么时候到,你跟我回去九死一生。”
“我没地方可去了。”
林羿礼捡起地上血渍干涸的金簪把脑后的长发卷起束好,“我用这个把李绥一的脖子刺穿了。”
林羿礼穿过傅柏川身边,迈过门槛,向傅柏川伸出手,催促道:“走吧,再拖下去大雪封路就不好了。”
傅柏川的手搭在林羿礼的掌心里,手腕一转,从搭变成抓最后将林羿礼的手紧紧裹在自己掌中。
林羿礼坐在傅柏川的马上,背后传来的温度烫得他脑袋晕乎乎的,想来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过觉了。
尽管马背颠簸,林羿礼却闭上了眼睛,由着傅柏川两只握住缰绳的手将他箍在中央,自己安稳睡去。
等林羿礼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熟悉的床榻上,身上染上的污血被擦干净,脖子上已经湿透了泛着粉色的白布换了新的裹住伤口。
林羿礼一个侧身,耳边传来被吵醒的哼哼声。
林羿礼这才诧异地发现,他此刻竟赖在傅柏川的怀中,而他对此竟没有感到任何异样。
他的身体比他的心理,先一步习惯、依赖傅柏川。
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还早,再睡会。”
傅柏川的声音带着强烈的困倦,有气无力。
由不得林羿礼挣扎,他被傅柏川抓着手臂,强行拖进更深的怀抱中。
林羿礼的脸已经彻底地埋进傅柏川的胸口,他明明不会呼吸,却因为紧张而深吸一口气,结果吸进鼻子的全是傅柏川身上的味道,硝烟烽火血腥还有草药苦涩。
对林羿礼而言是臭的,刺鼻的,所以林羿礼眉头一皱立马克制自己不再呼吸。
林羿礼的身体向后撤了一点点,目光下滑,看见傅柏川胸口凸起长长一条刀疤横着贯穿胸膛,在下方还有一条短一点的。
目光再向拦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看去,暴露在空气里的手臂上也布满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伤口。
不等林羿礼再多看两眼,烽烟燃起,战鼓打响。
傅柏川突然坐起,林羿礼失了依靠噗一下摔在床上。
傅柏川坐在床沿上,熟练迅速地穿上衣服再带上盔甲,再快步走到墙上拿下自己的佩剑,像是林羿礼不存在时候,打开门直直地走出。
林羿礼疑惑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听见他在门外训话:“都赖在门外磨磨蹭蹭做什么?敌军来犯也不说,若是你们后悔留下便去求李绥一,他会收留你们的。”
一个侍卫为难地解释:“监御史大人在里面,我们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打扰。”
“监御史?”
林羿礼又看着傅柏川倒退着走回屋子里。
傅柏川扭过头,看到林羿礼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
林羿礼把耳边散下的鬓发圈在手里打转,幽幽地阴阳:“同床共枕的事情,怎么能责怪下人,实在刻薄了些。”
下一秒,傅柏川的身体如乌云压昼袭来。
林羿礼被傅柏川紧紧箍在怀里拥抱。
“我要你活下去,我一定要让你活下去。”
林羿礼笑了笑:“不让,我不也死皮赖脸地活下去了。”
傅柏川的吻停留在林羿礼的脸颊上,压出一块重重的红痕,傅柏川才在手下的催促下恋恋不舍离开。
“我爱你。”傅柏川走得急。
“我好像……也有一点。”
林羿礼说得晚,更像是自己说给自己听。
明明该是连贯的对话,却断开了一截。
傅柏川的耳朵灵,总感觉自己漏听了什么,前脚走一步后脚又收回:“你说什么?”
林羿礼别扭道:“活着回来。”
“你担心我。”
“走吧。”
傅柏川走后,林羿礼也没闲着,让人拿来仓库的清单和账簿以及各兵营兵团的人员名单,点着蜡烛在黝黑的深夜,揉着发红的眼睛,在纸上挥毫墨水清算日子。
情况同傅柏川说得一样恶劣。
粮草尽断,支援未到。
倘若严骁还是不受宠的皇子,以金州城目前的情况完全可以撑到支援到来。
可是严骁已经弑父篡位,手握一国的兵力,他大可集全国之力轻易攻破金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