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绝的温涞没有丝毫动摇。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注视着村长充满愧疚和挣扎的苍老面孔，像是探究。

而他身后的瑟姆等人，傻傻站着颇有些无措。

他们能理解温涞的善意，同样也理解村长的拒绝……可为什么对话就停在这了？

气氛正僵持着，忽然有个稚嫩的童声响起。

“莱恩先生，”远处的男孩慢慢靠近，满眼都是希冀：“您真的愿意雇佣我们？”他说话时小心翼翼，轻声细语，像是害怕吵醒正在做梦的自己。

温涞冲男孩勾勾手，让他站在自己身边：“几岁了？”

“十二岁。”

可这瘦弱的，衣不蔽体的男孩，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

温涞轻轻拍了拍男孩单薄的肩，语带赞赏：“已经是个能帮上忙的男子汉了。”

男孩下意识挺起胸膛。

“你愿意为我工作？”

“我愿意！”孩子的话再朴实不过，他急切地说，“只要能让我和妈妈吃饱，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吃饱就够？”

“嗯！”男孩重重点头，眼睛在发光，“我不想在饿肚子时只能灌个水饱，莱恩先生，我吃的很少！只要一点点就够！一小把麦子那么多！还有妈妈……妈妈她吃的比我还要少！”

温涞哑然，最终只是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示意他回到草棚下休息。

男孩一步三回头地走回草棚后，立即被其他孩子们包围。他们一起小声说着悄悄话，却并没有如温涞催促的那样去休息。而是拿着石头，一下下地砸着采来的野菜。一小口营养液并不能填饱肚子，他们还要准备营地里的午餐。

“……其实我不喜欢小孩。”温涞望着远处的孩子们，笑容淡了一些，“他们太吵，像无法停下奔跑的小牛犊，精力超常，好奇心旺盛，加上没有自制力，每一天，不是在犯错，就是在犯错的路上。”

村长也没料到温涞的话这么直白，犹豫了下才跟着附和：“是啊，有些淘气好动的孩子根本管不住，胆子大，主意也大，什么都好奇。”

温涞也不意外村长略带讨好的态度，“毕竟好奇是孩子的天性，也是他们探索未知的驱动力。”

村长听得有些迷糊：“探索……什么？”

“探索一切。在探索与试错中循环往复，逐渐了解自己，了解世界，明白自己将来要做些什么，成为什么人。”温涞轻声说，“这是所有孩子的权利。”

村长终于明白温涞的意思，沉默许久才苦笑着道：“……像他们这样贫穷又平庸的孩子，哪有想做什么……只有能做什么罢了。”

“我不同意您的说法。”温涞语气温和地反驳：“才十二岁的孩子，您连他明天吃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他的未来呢？”

村长无奈地道：“……这是诡辩。”

老人家没意识到自己被偷换了概念，无奈地说：“我也不是预言家，怎么知道明天能找到什么食物？可那群孩子却是一眼能望得见尽头的，神罚降临这个村子，谁也跑不掉——”

“神罚只是一种病。”温涞打断他，“名字不吉利罢了，难道有人真见过神明？”

村长：“……”

温涞：“无论什么病我都能治，您不必担心。”

村长：“可神罚根本无药可医！”

温涞：“你是药师我是药师？”

村长：“……”

村长：“这病能不能治好且不说……您是来招工的，和我们扯上关系，货物根本卖不出去。”

温涞：“只要没人泄露，谁知道是你们为我工作？难不成我要把你们的头像以及生平印在每件货物上，给所有买货的人检阅？”

村长：“……”

温涞：“您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贵族们可不会在意自己用的瓷盘是谁和泥，是谁加水。”

村长被辩得哑口无言。

他迟疑了许久，才问道：“您……为什么想救我们呢？年轻人或许还能给您带来收益……可我们这些老东西和孩子们……只能拿来当魔法的实验材料罢了。当然，我并不是怀疑您的善心……”

显然，村长不答应这份招工，也有安全上的顾虑。

“……其实我无需和您说这么多。”温涞垂下眼，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虽然您在村子里拥有很高的声望……可面对死亡，并非每个人都有您这么高尚的道德。尤其是拥有牵挂的年轻人，为了让家人活下来，他们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患病，会不会给我带来麻烦，是否被骗。只要我愿意，今天就能带走这里大半的人……您应该也很清楚这点。”

村长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吐出半个字。

“我之所以执着于说服您，是因为这些村民迁居后，仍然需要一位管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