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钰不言。
江勉面露难色:“我总觉得不对。”
“你不是失忆了么?”乔钰问。
“我在五年前的确出过车祸,但也并非什么都想不起来。”
“能想起我是么?”乔钰笑道。
“这是事实。”江勉耸了下肩,“我们的关系应该不止同学,你的反应不对,我的感觉也不对。”
这幅游刃有余自信满满的样子多少带着点嘲讽,乔钰垂下眸,突然觉得自己过去的五年更显得可笑。
“再怎么样也只能是以前,五年的时间太久了。现在我们各自有新的生活,我希望能做到互不打扰。”
路灯落下暖光,乔钰盯着自己与江勉脚尖的一段距离。
阴影遮盖,显出晦暗不明的地砖轮廓。他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仔细地观察这些,现在想想也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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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乔钰只觉得身心俱疲。
孙姨看他脸色不对,临走前多关心了几句。
乔钰嗯嗯啊啊应付过去,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伏在姥姥的床边,把脸埋进自己的双臂之间。
想哭,但哭起来会很麻烦。
他在眼泪流出来之前用纸巾擦掉,吸吸鼻子,把自己闷起来冷静情绪。
姥姥睡着时呼吸很重,乔钰听着却特别心安。
他习惯趴在床边感受对方的存在,有姥姥就好像没什么难处是过不去的。
突然,他的发顶被手掌轻轻抚过,乔钰抬起脸,见姥姥正看着他。
“怎么啦?”
原本都已经憋回去的情绪只是因为一句询问,仿佛山洪暴发般一泻千里。
他咬着下唇,把脸埋进对方的手掌之中。
“又哭啦?谁欺负你?”姥姥坐起身,把乔钰的眼泪擦干,“小勉呢?让他去教训那些混小子!”
姥姥的时间线非常混乱,大多还停留在生病前的几年。
可能是最近见过江勉,所以提到对方的频率比以前要高上许多。
乔钰本来都听出抗体了,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多到就这么轻而易举打破了他好不容易习惯的“眼下”。
“为什么还要回来呢?”他轻声念叨,也不知道问的是谁,“还要骗我。”
“谁啊?”姥姥一连报出好几个名字,都是五年前的那些老旧的人名。
乔钰摇了摇头,把眼眶里的眼泪擦干净,重新伏在姥姥的身侧:“没事的,我就是、我就是有点难过。”
姥姥摸摸他的脑袋:“为什么难过呀?”
“因为……”乔钰闭上眼睛,声音很轻,“一些不应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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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乔钰的眼眶红了一圈。
很明显的红色,像抹了眼影似的,有些滑稽。
他用煮鸡蛋滚了一路,在辅导机构上了一天的课。
下班后,直接去学校赶晚上的聚餐。
好在那时候眼睛基本已经消了肿,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什么。
乔钰不擅交际,朋友圈也少得可怜。
大多课余时间都在校外,导致此刻在餐桌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话少,干脆就闷头吃饭。
有人找他闲聊,他就跟着扯上几句,但不起新话题,聊天很快就结束了。
吃了没几口,周书禾挤到乔钰身边,端起他的橙汁一口闷掉,然后给他倒了杯酒。
“你最近不开心啊。”
乔钰把脸从碗里摘出来:“我不喝酒。”
“我驮你回去,”周书禾笑着拍拍乔钰的后背,“新年快乐。”
一月下旬,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怎么又过年了。
乔钰摇头:“我怕喝醉了会说一些有的没的。”
“不就你那初恋么,”周书禾抬抬眉梢,“跟谁没有似的。”
乔钰想了想,跟着笑了:“也是。”
不就一初恋么,他都二十三了,搞什么青春疼痛文学?
鬼使神差地,乔钰拿过那杯酒,和周书禾碰了一杯:“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