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开李彻的衣带。
明黄色的衣帛,其上以金丝绣着九天游龙,她扑入男人怀里,一双眼愈发迷蒙。
她需要他。
需要他的恩宠,支撑她,在这冰冷的皇宫中活下去。
李彻的大手抚过她的面颊,两手一推,将她压在桌案上,吻下来。
头顶是一寸寸断落的灯花,夜色与她的裙裳坠下。
他的目光也落在她满是绯色的面容上。
灯火绵延,男人目光不辨悲喜,淡淡划过她微肿的脸颊。
后半夜,李彻将她抱至龙床上。
明黄色的床帐一掩,他又倾身而入。
在决意承恩的那一日,卫嫱曾翻到过一本《春.宫鉴》。
为了在李彻面前临危不乱,她还特意仔细研习了一番。
她明明认真学习过,可现如今,她紧抓着李彻的手腕,却什么劲都使不出来。
薄雾沉沉,香汗满襟。
她似乎听见,不远处响起清冽的琴声。
琴音袅袅,沉醉在迷蒙的夜色里,令卫嫱一个激灵。待她睁开眼,再要去探寻那琴音时,身前却只剩下李彻微沉的鼻息。
见她此般,李彻似乎有些不满。
他眉心轻拢起,忽尔发狠。
“专心。”
……
不知过了多久。
她重新倒回李彻怀里。
明明主动的是她,到头来,却是她一个人筋疲力尽。
卫嫱闭着眼,昏昏沉沉间,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悠扬的古琴声,不知有谁弹着一首小调,曲调有些许哀愁,却令卫嫱莫名几分熟悉。
她追随着那琴音,摸着黑,却见不到那弹琴人。
再睁开眼,天光乍现。
……
她服侍着李彻晨起更衣。
扣好衣扣,她跪在地上为对方穿靴,而后又起身为男人系好了衣带。做完这一切后,德福恰好已在殿外后者,李彻扯了扯小榻边的铃铛,太监已规规矩矩地走了进来。
“陛下。”
德福公公轻瞟了他身侧的卫嫱一眼。
少女亦换好宫服,微红着脸,本分站在一边。
德福躬了躬身,开口道:“陛下,按着您的吩咐,金妃娘娘已在殿门口跪了一整夜了,可否要唤她起身……”
闻言,卫嫱一愣,心惊胆战地望向身侧之人。
金妃犯了什么错?
叫李彻这样罚她?
晨色自殿门外漫了进来,笼在男人明黄色的龙袍上。他面色平淡,轻轻颔首。
算是赦免了金妃的罚。
德福领命而去。
片刻,便就在卫嫱替他整理冕旒时,德福又躬身入殿。
“陛下,金妃娘娘说,要当面向您谢罪。”
见李彻并未拒绝,不过少时,已有宫人领着面色苍白的金妃走了进来。毕氏头重脚轻,袅袅一福身,吓得卫嫱咬了咬嘴唇,朝李彻身后躲了躲。
殿内暖风萦绕,金妃的目光似在她身上落了一瞬。
下一瞬,一碗避子汤已端入寝殿。
“陛下,避子汤。”
听闻后三个字时,原本心如死灰的金妃,面上浮现出嘲弄的神色。
卫嫱没有看她,规矩结果苦涩的避子药汤,一饮而尽。
李彻抬手屏退众人。
她也跟着周遭宫人,一同走了出去。
汤汁入喉,又在肺腑、心头蔓延。她嘴中还含着一口尚未来得及咽下去的药汤,甫一出殿,便朝金銮宫外快步走去。
卫嫱嘴里含着药,不敢咽,也不敢吐。
一路小跑着避开众人,终于,她寻了一处清僻之地。
宫道清静,又是通往浣绣宫的路。卫嫱四顾许久,确认无人经过后,终于“哇”地一下将口中药汤吐了出来。
不够,这还不够。
她掐着喉咙,极力遏制着胃腹间剧烈的难受,想要将今早喝的避子汤全部吐出来。
过往,李彻灌她避子汤,她虽然难受,久而久之却也麻木。
但如今,她不能不在意。
她已决意承宠。
花无百日红,君无千日恩。即便单纯如她,也明白依赖一个人所谓的爱意并非长久之计。
更何况,那个人是李彻。
是曾被她亲手灌下毒酒,而今又荣登大宝的帝王李彻。
她必须要有子嗣傍身。
唯有怀上龙嗣,她才有机会带着月息从浣绣宫中逃出去。而李彻,即便不愿看着她好过,也会因着她怀有龙嗣,而给她几分厚待。
母凭子贵,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如此思忖着,她将身子躬得更低。一整碗的药汤,吐得她泪眼模糊,更让她将自己也掐出印渍来。
她明明已决意争宠,明明已……
可吐这碗避子汤时,为何心中还这般难受?
汤药在胃中翻江倒海,如此历经了一遭,又被卫嫱吐了出来。苦涩的汤汁倒灌,涩意又在口腹之中蔓延,少女紧紧蹙着眉心,忽然间,身后冷不丁响起一声——
“阿嫱?”
“你……这是在做什么?”
卫嫱心中一震,转过头。
月息正站在身后的一棵大树下,满面震惊地看着她。
震惊之外,对方的眼神里,还带着些许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