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为何会如此?
明明他又不曾得罪于她!
回想起沈姝挤兑十三阿哥的时候,亦是这般的无所畏惧。
即便是心有不愉四阿哥也生不起气来,这是真性情,他倒不至于为难一小女子。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同他这般大度不计较,所以他责备了一句,希望她能收敛一二。
“十三阿哥说的对,你确实是牙尖嘴利。”
沈姝当即反唇相讥,“不问自取。”
这个词语让四阿哥愣了一下,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典故。
微微皱眉,思索片刻,他反应过来。
《训蒙文》有云:用人物,须明求,倘不问,即为偷。
所以这是在骂自己是拿她的画是为盗?
四阿哥觉得这种骂人的方式很有趣,若非他还算得上是读书多,当真是被骂了还不自知。
同时他又觉得沈姝对自己有误解,刚想要开口。结果就见她连画都不要了,直接转身说了一句,“走,六子。”
六子见沈姝径直离开,连招呼都不给四阿哥打一个。他可不敢马上跟过去,而是还跪在地上正待跪安。
然后就听四阿哥斥道:“还不快滚!”
“嗻。”
六子见状连忙告退,走出店门后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方才那是什么场面?
他是真想不通沈姝为何如此、如此的妄为?
而眼镜店里的四阿哥,看着沈姝走出了门,复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画,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无奈。
十三弟说的不错,她确实气性大……
但她这个人,还不错。
之前在白云寺,故意激得十三弟去惩治故弄玄虚的大师,意在为民除害。
刚才在店里,又制止小厮为难伙计,这说明她根本不是那种飞扬跋扈之人。
拿着画走出眼镜店,四阿哥翻身上马,直奔十三阿哥府而去。
十三阿哥曾研究过洋人的画技,四阿哥想让他看看沈姝的画。
一看到十三阿哥,四阿哥就问道:“十三弟,你看看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十三阿哥不愧是见多识广,看了一眼就能断定这是什么。
“四哥,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东西应该是洋人的图纸。”
四阿哥当然知道这种毫无美感的东西是图纸,类似于工事图,他想知道这是什么图纸。
“那依你看来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看不出来。”
十三阿哥摇摇头,接着说道:“四哥你从哪里弄来的图纸,直接问图纸的主人不就知道了?”
这话说的四阿哥有点儿无语,“图纸是沈姑娘的,她的脾气,你知道的……”
那就更奇怪了,十三阿哥挑眉看着四阿哥,“既然如此,四哥你又是怎么得到的图纸?”
“哎!”
四阿哥微微叹了口气,简单说了一遍眼镜店里的事情,没有提自己被骂这茬儿。
末了还露出些许笑意,“此女聪颖,这些图纸必是有所用途,只是不知其目的。”
上次请教过洋人之后,十三阿哥得到一本有关光学的书,看得是云里雾里。
又看了一眼图纸,说道:“无论是她说的那些话,还是这些图纸,都足以说明她师从洋人。洋人那边稀奇古怪的物件颇多,咱们不懂实属正常。”
顿了顿又道:“能跟着洋人学习的女子,应是家境不俗。可她就这么没名没分的住在十四弟府上,实在是……”
十三阿哥想说的是,实在是过于轻浮。
知道十三阿哥什么意思,四阿哥却道:“许是家道中落,无所依靠,故而依附于十四弟以求庇护。”
说完之后他随之转换话题,“八弟此番刚掌管内务府,便与太子起了争执……”
这事十三阿哥也知道,八阿哥认为太子奢侈成性,应予以削减用度。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还流露出难掩的羡慕,“皇阿玛宠溺太子,乃因父对子之爱,八哥不应去管这些。”
四阿哥拍了拍十三阿哥的肩膀以示安慰,心知他羡慕的不是太子之位,而是那份父子之爱。
然而,又有谁不羡慕?
不过四阿哥也认为太子过于奢靡,可那毕竟是太子!
再说八阿哥掌管内务府,焉知不会借机敛财?
八阿哥“八贤王”的美名是怎么得来的,四阿哥不是不知道。
就像十四阿哥为美人添置玻璃器具需要花钱一样,广纳人心则需更多,而阿哥们每年能从内务府领取的份例又是多少呢?
如他现为贝勒,每年的岁俸银不过两千五百两。
不是十三阿哥在白云寺惊叹十四阿哥的花钱如流水,四阿哥自认也舍不得如此花费。
也难怪沈姝愿为十四阿哥同仇敌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