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要多一些的男孩。男孩儿多了,到了分田的时候,就会多一些。女孩儿是没有地的,毕竟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国家虽然说男女平等,家里有女孩儿的也会给地。可实际上,除非要去办结婚证,女孩儿连户口都没有。我们村,都是上了小学就不错的。能够上到初中,已经是家里开恩了。能读高中,那就是走大运。”
席春敏闻着头上的香味,神情怅然:“我原先,也觉得自己是走大运了。她对我和大姐虽然刻薄一些,可的确供我上了高一。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也许,在她眼里,这个婚事比你上学要更好呢?终究是你的亲生母亲,再如何也不会真心想害你。”
“也许吧!”听着佩兰这么说,席春敏却不觉得。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闭上眼睛享受着佩兰手指在头皮的力度和温度。
“不说那个烦心的事情。不管如何,现如今都是解决不了的。想多了,也是徒增烦恼。”佩兰宽解她如此说。她拿了木勺,舀了木桶里面温度合适的水自上而下淋在席春敏头上,先将发梢进行清洗。
席春敏感觉身上衣服湿润,一下坐直了脊背:“衣服弄湿了。”
“原本是要穿着浴衣的。只是艾香还没有赶工出来只能先穿着这件了。”
佩兰压着她的肩膀,一边给她冲头发一边说:“不知道主人外面的世界,是如何沐浴的。可是在盛唐,有能力的人家会建造这么一个便室。主人穿着浴衣,先沐后浴。”
“沐浴不是洗澡吗?”席春敏听她说,虽然有些不自在,但没再动弹。
“沐浴这个词,最早出现在《周礼·天官·宫人》:宫人掌王之六寝之脩,为其井匽,除其不蠲,去其恶臭,共王之沐浴。后来秦二世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说法,这原本只给予天子王侯的,也就进了豪富书礼士大夫的家中。慢慢演变,传承至今。只是这沐浴,是官家人说的。洗澡,是平民百姓而已。说的都是一个意思。有的为了更清晰明了,就有了擦身和洗头两个。其实,都是一个事情。 ”
她将席春敏的头发上的东西冲落了一些后,就又挖了一勺白色黏着的东西在她头发上揉搓。
“这是用老茶树油,珍珠粉还有碱做的澡膏。是宋的时候,那位无意中发现的。很是好用。”
“那不就是肥皂吗?”席春敏想起化学上的东西:“说肥皂最初是外国人发明的。后来清末明初传入国内的。用油脂混合碱,产生皂化反应,就能得到肥皂。里面添加一些东西,就是香皂。看起来,也不是老祖宗没发现,而是没有流传。”
“油脂昂贵,寻常百姓家能用来吃就不错了。如何去做皂。靖康之变的时候,京城一片混乱,附近的村庄更是尸横遍野,很是凄惨。”
听到这个,席春敏闭上眼睛防止泡沫进入眼睛接话:“我听老人说,六几年自然灾害,树皮都扒了吃了。虽然国家调拨粮食,可也是杯水车薪。听说,就是最高领导人,也每天都吃不饱。”
“还有皇帝吃不饱的时候吗?”佩兰一脸的不可思议:“奴在靖康时期,见到过宋徽宗。被掠夺到金地的宫女子,全都撵到一个地方。金人中有权势的,就会用叼羊的方式,将自己看上的抢走。那徽宗却在金人安排的宅邸,好吃好喝,全然不顾自己妻女是否受辱。虽然说,那里面大部分都是宫女和他宠幸过的妾室。唉!”
佩兰招呼了烧水的艾香过来,两个人一起将席春敏头上的泡泡冲干净。脱了她身上湿透的衣服,用热水浇在她身上。
水有些烫,席春敏抖了抖。佩兰拿起热手巾一边给她擦边说:“是有些热,不过主人您身骨弱,热一些开脉通血。稍微忍一下就好。”
“也不是很烫,就是忽然觉得有些热。”席春敏已经适应了这个温度,她略微低着头感受着粗糙的手巾在皮肤上擦拭。不疼,就是觉得有些新鲜。
她看着艾香拿了一个绞成劲儿的手巾在她四肢上刷过,一层层细白的泥儿被搓了出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但也知道,只有洗干净才好。
“佩兰,那你知道什么是牵羊之礼吗?我看历史书上说,因为这个宋徽宗的儿媳妇自杀了。”
听到这个,佩兰手顿了一下,扶着她站起来,将一个湿热的大片的手巾包裹着她的上半身,一边给她搓腿一边说:“那个是古礼。战败的一方君王赤着上身,只用兜裆布遮住裆部,牵着一只羊过去下跪给胜利者。胜利者就会赦免他的性命,还会以礼相待。可到了宋金,这个就不仅仅是宋徽宗要做,所有当时被掠夺的皇室都要跟着做。那时候针对女子的礼教刚刚兴起,上身什么都不穿,哪个豪门贵女受得了。”
“自杀的,又何止她一个啊!”艾香给她后背换了新的手巾长叹口气:“战乱总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