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心深处,他竟然真的希望谢臻对他做点什么。
“我让你滚出去没听见吗?”谢臻迟迟没听到他离开的声音,又一下掀开被子弹坐了起来,“你竟敢忤逆我?”
虽然他发怒的时候有种反差的娇憨,但钟阙心知肚明,忤逆二字一旦安在自己头上,接下来的该是如何残酷的刑罚。
钟阙将嘴里的软肉咬出了血,挣扎一番还是跪在了床前,放轻声音问:“主人……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在这一秒是什么坚定了他再次放下尊严的决心。
是害怕被当做忤逆受罚?还是怕谢臻生气地把自己赶出去?
炸毛的谢臻渐渐平静下来,他居高临下地睨着那颗黑乎乎圆溜溜的脑袋,得意之情在胸腔洋溢——一个敌国将军,被他驯化成会主动下跪喊主人的小狗……
他可真厉害。
谢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精致的五官异常灵动。
“再叫一声。”他忍着笑意说。
“……主人。”心中升起的屈辱感压得钟阙喘不过来气,压得他抬不起头。在某一瞬间,他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乖狗狗。”谢臻满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欢欣的模样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稚童,而非天生坏种的反派。
这是钟阙第一次与谢臻产生肢体接触,他不禁头皮发麻,全身的注意力都忘那一个点涌,一时间什么都忘了。
他甚至想蹭蹭谢臻的手心。
他还真这么做了。
但之后又是一阵懊悔,在心底痛恨自己昏了头。
“嘻嘻。”谢臻很喜欢他的顺从,心情也彻底明朗起来,难得地发了点善心,“哎哟,你这里都被我砸出包了,疼不疼啊……”
说完还爱怜地戳了戳。
本来就丝丝地抽疼,这下直接是刺痛。
但钟阙却脱口而出:“不疼……”
这是比摸头更为亲密的接触,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骗人。”谢臻轻笑,唤来巧娘让她把府里郎中喊来,要给钟阙开点药。
“是。”巧娘笑眯眯地应下,心里却是有了算计。
这奴隶看着木讷蠢笨,没想到还有些手段,脑袋上的包八成是他自己撞的,故意惹世子心疼。
在等郎中过来的时间里,谢臻靠在床头跟钟阙聊天:“小狗,你说你当初怎么那么蠢?竟然牺牲自己让那个傻皇子跑了。”
他记得自己装成百姓假传消息的时候,最初遇到的是钟阙。
那时任凭他编得天花乱坠,钟阙不仅没有一点相信的趋势,甚至开始起怀疑他的身份。
要不是那个皇子突然走过来,信了他的谎话,他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啧,好可惜,最后被俘的居然不是敌国皇子。谢臻每次一回想当初的场景,就感到非常的遗憾。
钟阙悄悄抬起眼睑,静静地窥视着他的侧脸,幽幽问:“你……主人希望如今跪在这里的是三皇子?”
“那是当然。”谢臻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敌国皇子当我的狗给我下跪,那多威风啊!”怎么办,他已经开始幻想那种场面了!
钟阙沉吟了片刻,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缓缓开口:“我已故的母亲是楚国长公主……”
这么攀附的话,换作以前打死钟阙都不会说。他自小就不屑于靠身体里的那点皇族血脉成事,没弱冠就去投军了,后来的荣光也都是他一次次上阵杀敌打下来的。
“嗤。”谢臻被他的话逗笑了,“就你一个将军,还想同皇子比?”
钟阙抿着嘴没再出声。
“总有一天,我会把那个蠢笨的三皇子擒来秦国,让他做我第二条狗。”谢臻美滋滋地幻想。
钟阙的眼神暗了暗,像是大火焚毁一切后留下的灰烬。
第二条狗……
郎中很快就来了,谢臻不仅让他处理了钟阙脑门儿上的包,还大发慈悲地记起了他膝盖上的伤,便命郎中一道给他包扎了。
“你看,只要你好好听我的话,我自不会亏待于你。”明明是为自己之前的暴行善后,谢臻却表现得沾沾自喜,好像自己是天大的好心人。
钟阙闻言望着他,深邃漆黑的眼瞳像是一口枯井,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