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了然,挥手示意亲卫稍退几步,跟在那一行人后头。
“殿下,珺璟昨日夜里便出发去了北离,眼下应当已经到了,留下的这几人是这三年间珺璟从慈幼院挑的。”落雪回话道。
崔长歌点了点头,接过落雪递来的五处汇报的册子,又细细查阅起来。
许大夫一瞧便知晓崔长歌夜里定是又没歇息好,见她这会儿又处理起公事,忍不住开口道:“殿下,恕老夫多嘴,燕然关有沈将军在,您又何必以身涉险呢?”
崔长歌抬眸,不答反问:“您既已辞官,又何必特意寻珺璟说愿意随着一同去燕然关,替那些伤兵看病呢?”
“行医之人理应救死扶伤,更何况我如今年岁已高,死便死了,无甚可惜,可殿下您还年轻。”许大夫劝解道。
“可我身为皇室公主,受万民奉养,亦有我应尽的责任。”崔长歌微微一笑,旋即便颇为遗憾道,“莫非许大夫也以为当年本宫拒绝和亲,仅是为一己之私?”
“不敢。”许大夫连忙否认,“我们都知晓和亲一事不过是北离羞辱昱朝的托词,再者言和亲一事做罢,是因着北离那赫连明珠欺人太甚!本就与殿下无关。”
“这应当只是许大夫一人的想法罢了,”崔长歌索性便顺势与许大夫聊起了京都形势。
崔长歌笑眯眯的问着,所问之事多半都是些京中琐事,与朝政无关,许大夫便也知无不尽,落雪则在一旁奉茶。
直至一壶茶都喝完了,马车方才停下,沈五前来回话,说是已经到了燕然关,这个时辰将军应当是在校场比试,又问是先去将军府,还是去军营那儿寻将军。
“先去将军府罢,你遣几个人先将药材送到军营那处便可。”崔长歌道。
“不若我也跟着一同去军营那吧,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许大夫插话道。
这一路走来殿下问了他许多京中之事,虽说与朝政无关,可再问下去,只怕自己当真会说漏了嘴,他便不敢在马车内待下去。
崔长歌答:“许大夫若是不觉得累,便一同去罢。”
……
赫连乌山昨日傍晚去寻沈岐一同用晚膳,从周钰那得知了沈岐赶回青州城的消息,他会心一笑,留心着将军府的动静,果不其然直至夜深了,沈岐方才赶回来。
虽说昨夜睡得晚,今晨却早早醒了,用早膳时不见沈岐,问了才知沈岐一早又去校场了,他自愧不如,有些感慨,沈岐这人日后定然会是他的劲敌。
思及此,赫连乌山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眼下他仍需借着沈岐除掉赫连金日,这些小心思还是收起来为好。
只是好在,昱朝如同北离一般内里腐朽,想到这他又嗤笑一声。
赫连乌山用过膳后便在院子内踱步,待沈岐从校场回来,他便要赶回北离边境了。
纵然里应外合,两方夹击,可世间之事哪有定数,不到尘埃落定的时候,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他心知昱朝和南曲今日定会浑水摸鱼,暗中对北离将士痛下杀手,他要的是赫连金日死,可于那两人而言,令北离元气大伤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据府中亲卫所说,燕然关的将军府还是略微简陋了些,青州城的那座宅子才称得上是雕栏画栋。
赫连乌山望着将军府内的亭台楼阁不禁咂舌,这时却听门口处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闻声瞧去。
他看见人群中被簇拥着的女子。
那人穿着繁复的衣裙,金簪玉珥,发髻上翠绕珠围,行走间仪态万方。
北离的女子素来皆着骑装,唯有一人例外,甚至举手投足间与眼前这人有着几分相像,那人便是北离公主赫连珠玉——他留在王帐的后手。
“这位是将军的友人,吴山先生,不日要前往江南,昨日特意前来与将军辞行的。”
听见这说话声,赫连乌山方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躬身一礼道:“在下吴山,见过夫人。”
崔长歌心中一动,面上却不显,淡笑道:“既是夫君的客人,便无须多礼,只是眼下刚到燕然关,还未安顿好,只怕今日要怠慢先生了。”
“夫人无需客气,我稍后便要出发了,不用顾及在下。”赫连乌山回道。
崔长歌淡淡颔首,顺势便话别辞行。
待到了院门口,亲卫便止了脚步,崔长歌踏进院内,见并无旁人,这才冷了脸色,侧头吩咐道:“方才那个人派人去暗中盯着。”
“怎么了?”
崔长歌眼里寒芒闪过,冷笑一声道:“那人是赫连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