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祁带着大军,从另一条路上了巨大的人骨船,一路将神虞护送回了山顶。
飞云轿仍停在山顶,神虞带着赢厌上了轿,隔着纱幔对赢祁道:“摄政王好自为之。”
赢祁心知她是因人骨船怪责自己,又亲眼见了她可让赢厌听令,一改狂妄姿态,谦卑躬下身:“小王再不敢了。”
赢厌站在轿内,向神虞道:“摄政王府一共三艘这样的船。”
赢祁面色一变。
赢厌一直被他困在寂渊,他怎会知他还有两艘人骨船?
神虞微微冷笑:“你们倒是亲生的父子。”
赢厌固然嗜杀,赢祁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不愿再理会赢祁,示意起轿。
三十六人高抬地飞云轿,飞向黑红的云端。
赢祁站在原地,目送云轿离去,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他问:“李礽,小王爷这些年在寂渊,可有什么异常处?”
李礽先是摇头,后又点头,似有些不确定,回道:“贫道月前起卦时,问过狱卒。地牢狱司专程来寂渊数过人骨,回死囚的人数可能对不上。”
他笑叹:“这样的乱世,地牢人满为患,狱司也不敢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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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云榭天的路上,赢厌在宽敞的飞云轿里,与绿梧她们一般站着。
众人起初很是畏怕他,在看到他听神女之令后,对他又有些好奇。
她们云榭天,到了小神女这代,只有一个齐国太子愿意上山做神子。能被当代神女选中,亲自接上山的,他还是独一份。
她们想知,他除了这身好皮囊外,还有什么优点值得被小神女看重的。
神虞一路忙碌于政事,直至即将到达云榭天时方想起来,赢厌成了她的神子,似没必要与绿梧她们一样站着。
她放了笔,向赢厌道:“坐吧。”
赢厌站在飞云轿里近三十日,一路上,神虞将他当作透明人没与他说过一句话。好在他不通人性,认为神虞不让他坐下,他站着也无什么不对。
她不与他说话,他就等着她主动开口。
他听神虞主动开了口,直接坐在了她身侧,问:“你一路上都在忙什么?”
他只听到她一路在翻纸张写字。
神虞将朱笔重新捡起,放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多是山上山下之事,识字吗?本座教你如何处理。”
赢厌向她猛一侧耳,森然问:“你在嘲讽我?!”
他曾打下过半个天下,却因生而无目,不识字,未曾握过笔。
世人称他武帝,称神阙文帝。而他最厌别人称他武帝,更愿别人唤他魔王。
神虞蹙眉道:“这又从何说起?”
她又不知他不识字,况他不识字,她可教他。
赢厌带着一身戾气站起身,冷冷道:“本王是不识字,也不用你教我处理什么事。”
他可不是神阙,也不愿学他。他就是他,只想杀了她的赢厌。
神虞见他不识好歹,拿回笔,冷笑道:“本座若是你,只会虚心求教导。”
赢厌一掌挥向她面前的长桌,桌面笔墨纸砚,处理好的信件,一起被他掌风扫落。
掉落的砚台,磨好的朱墨迸溅在了神虞的白鹤氅上。鹤氅羽毛光滑,朱砂墨从根根分明地鹤羽滴滴坠落,落在了她白靴上。
神虞低眸看眼自己靴子,蓦地抬眸看他。
清亮的凤眸,起了怒意。
赢厌向她侧耳,听出她呼吸不稳在生气,不以为然道:“你休想对本王指手画脚。”
他不是神阙,可没好脾气让她对自己指手画脚。
神虞慢慢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抬起手,对着他不以为意地脸狠狠扇去。
一声响亮巴掌声后,赢厌捂着脸,一字一顿地低吼道:“你敢打本王?!”
神虞甩了甩生疼的手,冷笑:“麒麟错了,本座只是在教你。”
赢厌怒得一把扼住她脖颈:“有苏虞,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神虞被他扼住脖颈,顿时憋紫了脸,抬手又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字字冰冷:“你可试试。”
赢厌手中气力一重。
神虞听到自己喉管发出一声清脆地‘咔吧’声。于是憋足了气,再次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她另一手手指掐住他握住自己脖颈的虎口肉,艰难地道:“放……开……”
站在飞云轿里的人,碍于之前神虞的命令,也不敢阻拦,只好去劝脸上带着两个猩红巴掌印的赢厌。
“神子,您还是放开神女吧。”
赢厌难压心火,怒吼:“滚!”
今日他必杀了她不可!
神虞见他不放手,松开他虎口肉,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一把拍在他脑门上。
赢厌不由一愣,手上的气力跟着松懈下来。
神虞趁机挣脱他手,碍于掴他的手生疼得紧,拿脚踹向他腿弯。
赢厌下盘极稳,被她重重地一脚踹去,双腿仍笔直站着,茫然地向她侧耳。
神虞见他不倒,气得一拳锤向他胸口,咬牙切齿地道:“敢对本座动手,本座必要好生教训你不可!”